贺知萧抬手抓在门板上,逐渐用力。
冷泉中相互取暖的师徒二人竟谁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过了一阵,贺知萧摔袖离去。
这对师徒爱怎么弄怎么弄吧,关他屁事!
索性丢脸丢不出这山门。
至于明天?明天事明天再说。
冷泉内,沈非玉还在低咳,洛闻初分出一只手顺着沈非玉的背,附耳呢喃诓哄:“对不住啦,是师父不小心,非玉莫要生师父的气,好不好?”
沈非玉瞪了他一眼,实在是无话可说。
掌心下的骨肉瘦弱得可怜,洛闻初心中立时涌起一股痒意,强压下去后,又将沈非玉安置在冷泉边,披上外衣,拾起腰带潦草打了个扣,扭头就去解沈非玉的腰带。
沈非玉扒拉着洛闻初的手,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师父,你……你要做、做什么?”
“湿衣服穿在身上易着凉,乖,脱了吧。”
道理沈非玉都懂,可就是莫名觉得洛闻初话里有话。
“不用麻烦师父,弟子回去换衣服便是。”
洛闻初满脸不赞同:“这么晚了,你一身湿透回去,多影响师兄们休息,不如今夜留在飞竹殿,为师的床足够大。”
听听,听听。
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总结为四个字,那就是“留下过夜”。
洛闻初垂眼,那双天生笑意的眼染上低落之色,“为师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非玉,你这是在怪罪为师吗?”
沈非玉拽着领口,谢绝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嗓子眼。
他想到风云榜背面的字,想到明日即将发生的事,从骨子里升起一股悲意,这悲伤如寒冰破开心肺,连呼吸都冷得发紧,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好。”
第六章
翌日清晨,沈非玉从满是熟悉气息的怀抱中醒来,抬首便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眸。
“非玉早。”
这语气太过熟稔,以至于沈非玉还未清醒的大脑没反应过来,问候就已脱口而出:“师父早。”
洛闻初一手揽着他的腰,慵懒而随性地问:“昨夜睡得如何?”
“还不……”
沈非玉微微一顿,刷的坐直身子,洛闻初的手就势滑到大腿上。
还捏了捏。
沈非玉神情紧绷,低喝:“师父!”
洛闻初收回手:“你呀,平日里到底吃的什么,怎么身上一点儿肉也没有。”
见他没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沈非玉屈膝,头也不抬的说:“白米饭。”
“肉呢?”
沈非玉耷拉着脑袋,委屈的瞅了他一眼:“买肉的钱都叫师父买酒去了。”
洛闻初:“……”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这小徒弟良善可欺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不皮不行的心。
倒是跟他有一点点相似。
洛闻初思索间,突然发难,抖开床被。
“好徒儿,看招!”
沈非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反应迅速,在那双手袭来的瞬间猫腰打滚儿,从对方张开的臂膀下滚到床边,落地提鞋便跑。
跑到门口忽觉不对。
背后没有响动了。
回首一望,洛闻初正站在床畔,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双天生风流多情的眸盛着清明天光,映出沈非玉狼狈的身影。见沈非玉回头,唇畔挑起一抹慵懒随性的笑:“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沈非玉摸摸鼻子,想说你不来追,我怎么跑。
多次事实证明,思想一旦开小差,就容易出事。
上次是魔教袭向心口的刀刃,这次,则是气势汹汹的贺知萧。
论凶险程度,沈非玉可能会选择后者。
“你——”贺知萧垂眸冷冷地盯着沈非玉,抬手虚指,指向满脸无辜的洛闻初,“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洛闻初正猫腰穿鞋,闻言直起身:“什么什么关系,八戒,你未免想得太龌龊。”
“我龌龊?”贺知萧冷哼,提步迈入房门,“昨天晚上在冷泉里,究竟谁龌龊谁心里门儿清。”
对上沈非玉问询的目光,洛闻初眼珠转得飞快,“那就是个意外,非玉你别听你师叔瞎说,从小到大,他没一天不呛我。”
贺知萧翻了个白眼,侧身一瞥沈非玉:“还不走?”
沈非玉连忙告退,离开时,他甚至听到了贺知萧对洛闻初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不成体统,……哪怕你找个暖床的,也比他强。”
洛闻初说了什么沈非玉没听清,他一咬牙,步履生风,直接跑回弟子舍。
林三全被他长发披散的落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问他发生了何事,沈非玉苍白着脸,咬唇不答。
午膳过后,门内师兄前来告知众人,说掌门召集全派所有弟子前往宣和堂,他要宣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