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亲缘淡薄,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兄长侄儿也从未关照过,在这深宫之中默默无闻长成。大抵是缺什么就见不得什么,正因为清楚没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受,贺卿才不希望小皇帝也如自己一般。
乾光宫里那个孩子,说是帝王至尊,其实也不过是个未满两岁的孩童。
他将来要走的路千难万险,称孤道寡,这个爱他的、肯为他打算的母亲,或许就是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了。贺卿愿意帮帮他们。
其实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可惜贺卿在这方面着实没有太多的了解,除了上次那种先祖托梦之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设法引起太皇太后的同情心,让她体会到张太后爱子之心,从而软化态度。
这么想着,贺卿便问,“不知太后娘娘手中是否有先帝遗物?”
张太后凝神想了片刻,有些为难地摇头。也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性情如此,先帝并不沉溺女色,身边一直只有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也不甚亲近。张太后只承宠了寥寥数次,只怕先帝连她的长相和名字都记不住,又怎么可能会赏赐贴身的东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贺卿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此事我来想办法,时候不早,娘娘该回坤华宫了。”
“真师……”张太后有些迟疑。
贺卿加重语气道,“我这里毕竟是方外之地,娘娘待久了不好。若是再惹得太皇太后生疑,事情恐怕又会有变故。”她想了想,又从旁边拿了两本道经放在张太后手中,“你就假作是来求道经的,回去之后闭门不出便可。”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又道,“对了,陛下病了的消息,太后娘娘如何得知?此事是否为太皇太后所知?”如果太皇太后一开始就知道张太后已经知道了,那么之后要采取的手段,或许就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了。
张太后连忙摇头,“是我身边张姑姑的同乡在乾光宫伺候,我偷偷联络上他,给了不少金银物事,求他照拂陛下。他暗地里传出来的消息,太皇太后绝不会知晓。”
“那就好。”贺卿把人送到门口,“回去等我的消息。”
张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还是散不去的凝愁,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真师这是有意为难奴婢啊!”听贺卿说完事情始末,黄修就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求到黄都知这里。”贺卿却是神色不变,温言软语,“其实此事对黄都知而言并不算难办,若是成了,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承你的情,对你来说并无坏处。”
“话虽如此,可就算有好处,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若是让太皇太后察觉,我只怕没有命享这些好处了。”黄修笑着反驳,“我如今已是脱身事外的人,为何还要回去趟这浑水?”
这话说起来不客气,但贺卿一听,就知道他还是意动了。
所谓脱身事外,不过是黄修当日不得已的以退为进之策,他如果甘心离开宫廷这个权力中心,早就可以走了,何必留到现在?所以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俗语说,嫌货才是买货人,若真不愿意插手,一口回绝便是,何必如此挑理?
不过是怕付出没有足够的回报罢了。
不过几次合作,贺卿给出的诚意都是十足的,对黄修而言,在太皇太后始终不打算重用他的情况下,贺卿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这般试探,不过是想打探更多消息,得到更多保证。
而贺卿也不吝让他更安心,她微笑道,“十几年后的事谁知道会怎样?不过黄都知放心,你的命谁也拿不走。”
黄修神色一动,以为是贺卿已经有了什么安排,顿时不再多问。他虽然想要个保证,却也不想真的牵扯太深。万一贺卿要干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对他并没有好处。
因而他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慧如真师的话,咱家自然是没有不信的。既是您开了口,事情自然要办得妥妥帖帖。您就回去等消息吧。”
黄修在太皇太后身边始终算不上得意,但这么多年在宫中经营,入内内侍省都知的职位绝非白给,太皇太后身边所用的人之中,大部分都或多或少与他有些关系,真要办起事来自然也方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