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张太后显然从未听说过,不由十分吃惊。
贺卿苦笑,“何止。其间种种不法之事,不可胜数。纵然想要整顿,可有道是‘法不责众’,各地皆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好的时机,根本无从下手。”
张太后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政事,也一直在不断学习和充实自身见识,闻言若有所思道,“你觉得眼下是个机会?”
“是。”贺卿点头,“如今朝堂内外人心惶惶,目光不是盯着江南就是看着西北,反倒不会有人注意这些。纵然我们调兵遣将,也只会被认为是妇道人家被吓坏了胡乱指挥,要做什么反倒更容易。”
这大楚江山是自家儿子的,张太后自然要替他守好。以她的见识,真要论起来,比起外地,她更恨内部那些不守规矩的蛀虫。吃着皇粮,却不思为国尽忠,简直不当人子!
因此听贺卿这么一说,她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其他的哀家担着。”
不过,没过几日,西北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朝臣们便再顾不上贺卿这一点小事了。
铁狼族攻破了榆林关!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柄锤子,重重地锤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大楚占据广博的中原土地,周边雄关无数,每一个都建立在军事要地,易守难攻,能够轻易将强敌阻挡在关外,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坚固的防线。
榆林关被打破,就像是在铁桶上凿出一个口子,意味着整个大楚不再是固若金汤。
关内地势平坦,骑兵长驱而入,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消息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宫中点起烛火,夤夜将部阁以上重臣都召集了过来,商议对策。但所有人进入咨平殿,听说此事之后,都立刻陷入沉默。
然后便是问罪。
榆林关乃是边境重镇,守备森严,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攻破?众臣都认为其中必定有些缘故,需要立刻清查。
“荒谬!”贺卿终于忍不住开口斥责道,“这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你们不思如何解决,反倒只想着追责问罪。等弄明白这些,只怕铁狼族的骑兵已经打到京城来了!届时在场诸位,谁也逃不过去!”
礼部尚书赵君原皱着眉道,“臣等也是为国事忧心,若不先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如何思量对策?”
这话倒也不能说错,而且在派人去宣召这些大臣们入宫之前,贺卿就已经问明白了,“铁狼族声东击西,佯作集中兵力进宫宁关城。宁关与榆林关互为犄角,守望相助,马将军自然要亲自率军援救。谁知铁狼族却趁机抄近路翻山赶到了榆林关,趁着关内空虚,一举攻入。”
“这……”重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呆愣。
“这是兵法。”贺卿替他们说出了心里话,“草原部族一向仗着骑兵之利冲锋陷阵,很少会考虑配合,更不会用什么兵法。但这一次不同!”
铁狼族这一回不但纠集了几乎全族的军队,而且还是由新任的铁狼王亲自领军。这位新王的年纪,算起来应该跟先帝贺祁差不多,但在政治上的才华却远远超出。
同样十几岁继位,先帝登基两年一直在玩闹,根本没有处理过政事,这位名叫布日古德的草原王,却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雄鹰,短短几年之内,就折服了各个部落,让整个草原气象一新。
更可怕的是他还热爱中原文化,尤其喜欢兵法,钻研之深,只看这一次榆林关之战便可见一斑。
贺卿先声夺人,彻底掌控了局面,这才放缓了语气问道,“负责镇守榆林关的马将军已率残部退守三河县城,但是估计也不能坚持太久。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诸位先生怎么看?”
三河县,顾名思义,是有三条河流在此交汇,也算是水陆枢纽。但这座县城周边没有可以倚仗的地势,若是不能设法再次形成有效的封锁线,遏制住对方的势头,三河县之后,很有可能会一溃千里。
若是让这一支军队跟之前轻师深入大楚的骑兵汇合,到时候铁狼族掌控主动权,进可直接穿过整个楚境威逼京城,退可迂回绕后与银州城下的守军形成合围之势,那就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