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只是几个花骨朵儿,两人并未停留太久,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帷幕之外一阵惊喜的欢叫和喧哗,却是今冬第一场雪终于降下来了。
“瑞雪兆丰年,又是吉兆。”贺卿立刻道,“可见得天庇佑,必定一切顺遂。”
张太后含笑点头,但这笑在中途就扭曲了,转为忍痛之色,同时张太后手扶着肚子,慢慢弯下腰去,却是又开始腹痛了。这种症状这几日一直都有,但这一回却格外强烈。至少张太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只手死死掐着贺卿的手腕。
“快来人!先将太后娘娘抬进产房里,一应事务按照演练的安排起来。”贺卿连忙高声叫道。
生产是眼前第一等大事,费再多功夫都是值得的。所以贺卿拉起了一支队伍,给每个人安排了差事,每日都叫他们演练几次。这几天张太后每每腹痛发作,更是都要这么来一回,早已十分熟练。此刻听了吩咐,立刻准备起来。
两个大力嬷嬷将张太后半扶半抱着送进产房,贺卿因为被张太后抓着,成了救命稻草,也只得跟进去,坐在床头轻声安抚她。
热水已经在烧,一应物事也都准备停当,有宫娥捧来烈酒,对着所有人喷了一遍。太医、医女和稳婆很快被请过来,先在外面的房间里用烈酒净了手,又换了干净衣裳,才被放进来,给张太后做检查。
直到太医和稳婆确定这一次是真的要生产,贺卿才着人往咨平殿送了消息。
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上辈子这孩子出生时贺垣已经入主乾光宫,大局已定,当时的张太后又没有名分,出于避嫌的心思,也没有人会去在她。所以贺卿并不知道她生产时的情形,只能确定孩子的确平安降生,是个男孩。
而这一辈子,张太后腹中怀的是未来天子,自然得到了最多的关照。按照稳婆的说法,她的身体调养得好,孩子的胎位也正,算是再顺利不过的顺产,但是即使如此,也生了整整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贺卿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任何人说这不合规矩。
直到孩子顺利生下来,稳婆一声“是个龙子”安了心,已经力竭的张太后昏睡了过去,贺卿才终于将自己已经被抓得痛到麻木的手抽了回来。
手腕上一圈十分明显的痕迹,甚至还有指甲掐出来的小伤口,泛着星星点点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贺卿用袖子遮了不叫人看见,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
孩子已经清洗干净包裹好,按理说,这时候稳婆们应该抱着他出门讨赏了,但这会儿,两人将孩子捧在手里,却都有些无措。
这孩子既然已经出生,就注定要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哪怕他还是个襁褓中人事不知的婴孩。这尊贵的身份令人趋之若鹜,却也令人心生畏惧。
“给我吧。”贺卿见状,走过去道。
稳婆忙不迭地把孩子交给了她。
这是贺卿第一次抱孩子,好在已经襁褓很厚,就像揽着一个直筒,倒也没多少为难。她调整好姿势,抱着孩子出了门。
外面已经跪了一地。
“是个龙子,母子均安。”贺卿抱着孩子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把人交给了她。
太皇太后的姿势就比贺卿娴熟多了,她抱着这个孩子,转身看向同样等在这里的朝臣,高声道,“大楚国祚绵延,万世不绝!”
“国祚绵延,万世不绝!”这美好的祝福透过每个人的嘴发出来,汇聚成一股响亮的声音,传到了极远之处。坤华宫距离前朝不远,今日当值的官员听到这声音,便也都跟着跪下祝唱。
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所以也颇有点天选之子的意思。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提什么主少国疑,反倒空前地团结起来,对楚朝能够继续延续下去这一点信心十足。
从上到下提了大半年的心都落了下来,焉能不大肆庆贺?
第二日开始,群臣便不断上表,不是各种溢美之词,好像已经能够透过襁褓中的婴儿看到他将来的成就,就是提议朝廷推行各种政策,以庆贺天子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