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一会儿,张太后才终于切入了正题,“有一件事,我存在心里不知能与谁说。思来想去,也只有来问真师讨个主意了。你一向待我们母子亲厚,切莫推辞,将来陛下长大了,也必然记得真师的恩情。”
这话就说得重了,贺卿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但话说到这里也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能力有限,却也愿意尽心竭力,太后娘娘但说无妨。”
生产之后,邱姑姑就回到了太皇太后那边,张太后本人有了底气,坤华宫里用着的便都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即便如此,她也屏退了众人,这才压低声音问,“听闻正是真师向太皇太后提议,为吾等查验孕事,可有此事?”
“是。不过也是太皇太后明察秋毫,太后娘娘福泽深厚的缘故。我不过白说一句话罢了。”贺卿道。
张太后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抬起头来逼视着贺卿,“哀家还听说,在那之前,朝中已经推举出了数位可以承继大统的藩王,想来也不会有假?”
贺卿眼皮一跳,终于知道张太后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什么了。
藩王入京,自然也包括了那几位被推举过的。
他们自己是否知情?他们身后是否还有推手?如今新皇已经诞生,登基大典在即,这些人可曾死心?藩王入京朝贺,是否存了别的心思?
这些问题,别人可以不想,张太后却不能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捉虫的才发现女主名字写错好几次……都是隔壁的女主角,还没扭过来【擦汗 “太后娘娘从何处听来这个消息?”想明白了此间因果,贺卿并未立刻回答张太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张太后略一迟疑,方道,“是下头的人禀报……”
“此事隐秘,当时不曾传出消息,如今自然更不会。”贺卿面色严肃,按住张太后的手,“如今大局已定,追究这些事也毫无意义。太后娘娘切莫被有心人挑拨,失了平常心,乃至与太皇太后生出嫌隙。”
“真师所言不差,只是哀家心里着实放不下。”张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年幼……”
“太后娘娘想差了。”贺卿打断她的话,“当日陛下尚在母腹之中,连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太皇太后和满朝重臣却还是选了他,为何?”
“他是先帝子嗣。”张太后说着,自己也醒悟过来,低头道,“是哀家想差了。”
如今的局势,无论如何不会比当初更差。既然那时能坚持,如今又岂会轻易更改主意?她若是被这些流言乱了心思,内乱一生,反倒很有可能会给太皇太后和朝臣们带去麻烦。
想到这里,张太后不由一阵后怕,拉着贺卿道,“多亏真师提点。”
她是母以子贵,才得以坐上太后的位置,享受这般尊荣,所以对这些事便会格外在意,偏偏又对朝中局势不甚明了,才会被人轻易挑动。但此刻被贺卿三两句话一说,思路便立刻清晰了。
只要记得太皇太后和朝中那些相公们都会奉她的儿子为帝,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有他们挡着,自然就不会轻易被动摇。
所以那个问题,张太后没有再问。
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不免心有挂碍,说不得反而会叫有心人看出端倪。张太后不算太聪明,但在这深宫之中,她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这个话题就此略过,张太后叫人抱了小皇帝过来,逗了一会儿。
这孩子已经四个月,皮肤完全长开了,十分健康好动。虽然还不会爬,但只要把他放在榻上,他就用四肢和头着地,几处用力,在榻上挪动,乐此不疲,叫人看了十分好笑。
一个懵懂的小生命,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但从坤华宫中出来,贺卿脸上的笑意便很快散去,变成了严肃。
张太后能听到这种挑拨,可见某些人的确存了别样的心思。而且,他们的势力可以渗透到宫中来,恐怕绝不会小,不知会将多少人都卷进去。
眼前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贺卿却莫名看出了一点风雨欲来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