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笑道:“诛九族?我啊,天生地养,九族里面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杀啊,剐啊,我都不怕。什么进退两难的苦差事都推给我,真的把我当刀使。这时候怎么想不到元瑾了?”
“我让霜七跟着你,打不赢就跑,之后的烂摊子你就别管了,我想法子推到良王头上,应该也不是难事。”
“……”
这还不是难事?简直就是天大的难事!
沈执一直很想追问一句,怎么推卸啊,又怕显得自己特别蠢笨,于是将信将疑地抬眸瞥了谢陵一眼。
门外霜七催了好几声,谢陵抬手掐了掐沈执的脸,笑道:“早去早回,回头还能睡个回笼觉呢,哥哥对内,你对外,你收拾别人,我收拾你。”
沈执面红耳赤起来,生怕被霜七发觉了异样,赶紧散了散热,这才信步踏出房门。
谢陵落后一步,低声同霜七吩咐几句,得了回应之后,又抬眸同沈执道:“去吧,保护好自己,别受伤了。”
沈执点头,大步流星地出了府门,果见外头亮如白昼,乌泱泱的一群人,手持火把
等候,为首的侍卫将马牵了上来。
沈执也不客气,翻身上马,问了句:“宁王世子何在?”
“回大人,正在城门口等候,皇上下旨,命大人将世子安然无恙地送出京城,此为皇令。”竟将一块令牌双手奉上。
“走!”沈执伸手接过,扯着马缰绳调头便往城门口去,身后的羽林军立马跟了过去,离得老远,果见一辆乌篷马车。
元殊挑起车帘,脸色不甚好看,对沈执点了点头,道了句:“有劳了。”
之后便将车帘放下了。
沈执见马车里坐着的的确是元殊,稍微松了口气,总不能见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了。
驾马行了几步,对着守城门的士兵亮了亮手里的令牌。沉重的城门轰隆一声打开。
羽林军如同破弓的弦,飞速冲出城门,银白的盔甲划破夜色,往深长的官道上蔓延,转瞬间就行了数丈远,不一会儿就将城门远远甩在身后。
约莫行了二里路,夜色更沉了下来,冷风一吹,林深处簌簌作响,寒鸦扑棱着翅膀冲上天际。
沈执攥紧马缰绳,左手暗暗摸上了剑鞘,忽闻“铮”的一声,劲风划过耳畔,嗖得一下刺中了马车顶。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宁王世子!”
仅这么一声,场面瞬间乱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倏忽涌出了数百名黑衣人,沈执眯着眸子,左手扣开剑鞘,一点点抽出长剑,微一震腕,刀锋划破夜色,泛起冰冷的杀意。
“羽林军听令,准备对敌!”
一声令下,羽林军齐刷刷地抽出兵刃,将元殊所坐的乌篷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耳边尽是兵刃相接的“锵锵”声,沈执的双手皆可执剑,左手虽不如右手灵巧,但他自小所学的剑法,乃世间最阴毒险恶,也最是难学的。
长剑在他手里宛如银蛇,随手一剑挑过去,立马就将对方一剑封喉,极是难缠,忽见有人扯了绊马绳来,沈执一拍马背,整个人飘然飞起,一跃至马车顶部。
元殊正襟安坐,安静至极,外头都打成这番境地,仍旧不予理会。沈执暗暗骂了句娘,使恶地一脚踢飞车篷,低吼道:“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外头打成这样了,你还不出来,等着死在此地?!”
话音未落,他猛然愣住了。
元殊抬起一双赤红的眸子,沉如深潭的眸子里隐含泪光,既不说话,也未有任何动作,可不知为何,沈执心尖一颤,不知道血管里在沸腾什么,连到嘴的脏话都吞了回去。
听闻,宁王同宁王妃乃少时夫妻,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虽不说如何恩爱,也算是相敬如宾。
膝下一儿一女,全是嫡出,身份尊贵得很。
沈执心想,即便元殊吊儿郎当,花心滥情,又视人命如草芥,到底也是个孝顺孩子。骤然得知生母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哪怕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心痛罢。
“……我哥哥暂时不与你为难,这是皇上派来的刺客,你自求多福吧。若是活着回了雁北,洗手坐等我杀上门去。”
说完这句,沈执不再看他,飞身下了马车顶,迎面一剑刺了过来,忙抬手一挡,发出“锵锵”几声巨响,顿时火光四溅。
虎口一痛,往后倒退了几步,猛然抬起脸来,月色下,眼前的刺客面覆黑布,露出一双凌厉的眸子。
仅这么一招,沈执立马知晓来人是谁,脚下轻挪了一步,攥紧了长剑,低声道:“连你也要我死?”
夏司沉默地望着沈执,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小主子,回头吧,你的武功是我所授,招招都由我所创,你打不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