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缇摩挲着下巴,苦笑道:“要大办此案,还要控制牵连范围,难啊,一不小心咱们就栽进去了,这事须得好好谋划谋划。”
朱闵青心下掂量一阵,说:“我可以去趟辽东,和卫宁远当面谈谈。”
“不可!”朱缇立马否决,“咱们要掌握主动权,要让他着急,若是咱们先露出急切的模样,反倒落了下乘。”
秦桑沉吟道:“宗长令将妻女托付给卫家,可宗倩娘这一退亲,摆明了先前的话不作数。卫家肯定着急,若是得知宗长令进了诏狱,没准儿会主动探听消息。”
朱缇起身踱到门口,望望天色,“咱们且等着就是,反正都等了十几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俩月。今儿就到这里,皇上还等着我回话,我先探探他的意思。”
“差点忘了!”朱缇又转身回来,叮嘱秦桑,“你在新乐捡的那个小郎中,得空问问他能否治心悸不眠之症,皇上连着半个多月没睡好觉,太医只会开安神汤,却也越来越没效果。”
秦桑应下,“小吴郎中人在京城,后天是他药铺开张的日子,我正好要去给他捧捧场,到时仔细问问便是。”
离开东厂署衙时,天色已过午牌,秋阳高悬碧空,几缕薄云悠悠然随风飘着。
秦桑没让朱闵青送,独自坐轿归家。
轿杠咯吱咯吱的响,随着这单调又枯燥的声音,她的心也渐次平静下来。
隔轿窗望去,红的黄的落叶铺满整条街巷,好似一条五彩锦缎铺就的地衣。
不远处就是禁宫,高高的绛红宫墙上,黄琉璃瓦映着灿烂的阳光熠熠生辉,与高大巍峨的宫殿相映成辉,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秦桑出神地望着那处,直到再也瞧不见,才轻轻地放下轿帘。
回到家时,院子里静悄悄的,耳房的门窗都紧闭着。
月桂道:“宗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听声音像是在哭,奴婢敲两回门,她都没理会,后来没动静了。”
豆蔻拧着眉毛,担忧道:“她可别想不开寻短见。”
秦桑失笑:“不可能,她可不是轻易寻死的人,可能哭累了睡着了。等晚上送饭时再叫她,若还不回应,你们就直接冲进去看看。”
等到天光蒙蒙发暗,还不待月桂去叫,宗倩娘已出了房门,施施然来到秦桑这里和她说话。
秦桑不禁暗笑,时辰卡得刚刚好,正是朱闵青下衙之时!
朱闵青到家,习惯先来西厢房看看秦桑,然后再回他自己的房间,这宗倩娘不过三五日便摸清了。
只见她神色凄然,双目微肿,鼻头也红红的,还时不时的用手帕子擦擦眼睛。
秦桑只颔首笑了一下,没开口,继续忙手中的针线活。
宗倩娘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探头看看,陪笑道:“这荷包是给大哥做的?瞧瞧这竹叶纹绣的,鲜活得跟真的一样。”
秦桑淡然道:“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似是看出她有意疏远,宗倩娘讪笑几声不再言语,却不肯走,随手从针线笸箩里拿过一团丝线,默不作声低头劈线。
侍立一旁的豆蔻瞧见,暗自腹谤:好个厚脸皮,真坐得住啊!
不多时,朱闵青回来了。
秦桑坐着没动,宗倩娘已立起身与他见礼,指着秦桑手里的荷包道:“大哥快看,秦妹妹给你绣荷包呢,这绣工可比我强百倍,我娘总笑我绣的鸳鸯跟秃毛鸭子似的!我也只能帮着劈劈线了。”
哪个要你帮忙!秦桑眼神微眯,想讥讽两句,却见朱闵青一脸的笑意,实在是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只得按下不提。
朱闵青拿过荷包,放在腰间比了比,虽没说好还是不好,然眼中流淌出来的欢喜止也止不住。
趁他心情愉悦,宗倩娘不失时机问道:“大哥,我爹已然都交代清楚了,照此情况看,他有多大几率脱罪?”
朱闵青答道:“谁也拿不准,不过我会尽力请督主保下宗大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