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闵青眼中掠过一丝阴寒的光,恨恨道:“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朱缇轻瞥他一眼,“别冲动,我还不想让他死。阿桑,你在想什么?”
秦桑从深思中醒过神,欲言又止,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他和皇上呆的时间最长,肯定知道皇上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他又不是傻子,能说出去?”
“但是无关紧要的,旁人听得无所谓,皇上又觉得别扭的事呢?因小见大,皇上难免会多想。”
一句提醒了朱缇,他拍着桌子大笑道:“对对,小事,就是小事,哪怕吃饭时不小心放个屁,皇上也觉得别扭!”
他霍然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布置去。”
“爹爹!”秦桑叫住他,斟酌着说道,“那张昌,想必当年也是荣宠一时,风光无限的吧?”
朱缇一怔,有点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张昌……”朱缇眼睛看着闺女,语气温良道,“没错,张昌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谁能长盛不衰呢?”
秦桑说:“爹爹没他那么作恶多端,也没走到他那一步,一切都来得及。”
“咱父女一起想法子避祸,”朱缇爱抚地摸摸秦桑的头,“爹还想陪阿桑走得长远点。”
日子刚迈进九月的门槛,宫里就传出了消息。
张昌酒后说醉话,说皇上小时候分不清水仙和大蒜,把大蒜当水仙养,还奇怪为何不开花……
这事往小里说,无非是永隆帝儿时趣事而已,但往大里说,就是拿永隆帝的糗事说笑了。
端看永隆帝怎么想。
然后,他就被永隆帝扔到神宫监当掌印太监。
永隆帝到底还念旧情,虽然觉得失了面子,却也没把张昌一撸到底,就觉得这位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干脆给他寻个地方养老。
但谁也看得出来,以后,张昌恐怕得意不起来了。
季秋来了,山染丹枫,霜叶缤纷,河水碧汪汪的好像一块上好的祖母绿,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这日休沐,因秦桑想去西山赏红叶,朱闵青连续忙了几日,将各项要紧事务料理清楚,特地腾出这一天来陪她。
两人都很期待这次出行。
秦桑挑了件天青色大袖衫,十八幅湘纹裙,行动间裙摆款款如水纹,很是好看。
而朱闵青穿着青绢褶子,意外和秦桑的衣服配成了对儿。
两人看见对方的装束,俱是一愣。
默了片刻,又是相视一笑。
秦桑轻声道:“你穿这个真好看。”
朱闵青眼睛弯了弯,笑容不大,却透着十二分的开心。
然而一开门,崔应节拎着两壶酒站在台阶上。
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忐忑中含着期待的崔娆,和明显没弄懂状况的吴其仁。
秦桑有点懵。
“上好的梨花白,我想着老大爱喝,立时就给送来。”崔应节大大咧咧地说,“没提前打招呼,但老大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哈!”
声音却是发虚。
朱闵青的脸已是阴云密布,强忍着满腔的怒火,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崔应节讪讪笑道:“别啊,前段日子忙着查案,咱们多日未见,好不容易有时间聚一聚,你看我都把老吴叫来了,老大给个面子……”
崔娆脸皮微红,小声和秦桑打招呼,“你们要出门吗?”
秦桑无奈地点点头。
崔娆的小脸立即就垮了。
崔应节扯过旁边的人,又叫:“秦家妹子,这是吴其仁,也是锦衣卫的兄弟。”
吴其仁忙抱拳行礼。
秦桑抚膝一蹲,将失望掩了下去,展颜笑道:“头一次登门,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快请进来。”
“走走走,我就说秦家妹子人最好!”崔应节揽着吴其仁的肩膀就往里走,尽管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还是硬挺着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