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抬头仰视,刚好接触到朱闵青的目光,她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那是秦桑从未见过的某种情绪。
仿若几缕阳光照耀下的寂静深海,深沉,却又极致的温柔。
没有风声,没有马蹄声,甚至一声人语都听不到,天地间显得很寂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气好得出奇,澄净的碧空中,滚滚白云如野马群一样从头顶奔腾而过。
微风拂面,秦桑第一次觉得秋风的味道如此好闻,像阳光,像细雨,像春风中母亲的玉兰花,淡淡的甜蜜。
在这样一个秋日里,秦桑觉得,朱闵青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笑起来,心里很甜的样子,“哥,上车呀。”
朱闵青眼中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快活极了。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豆蔻颇有眼色地,拉着月桂爬出车厢,坐在车辕上望天:啊,今日阳光晴好,不出来晒晒太阳简直太辜负好时光……
朱闵青脱下罩甲,轻吁口气,半躺在大迎枕上展了展腰身,只觉浑身松快。
车厢内狭小,他胳膊放下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秦桑的胳膊。
秦桑倒了热茶正要递过来,这下可好,一盏茶全泼在了朱闵青的身上。
前襟顷刻就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秦桑慌忙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快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
茶水的确很烫,隔着两层衣料都觉得钻心的疼,但在她面前袒胸露臂,朱闵青根本放不开。
“没烫着,迎风吹吹就干了。”
“那怎么行?”秦桑急急道,“刚泡好的茶,唉,都怪我没有端稳当。”
小姑娘满脸的自责,眼睛雾蒙蒙的,像是要急哭了。
朱闵青犹豫着,慢吞吞地开始解束带。
秦桑从小屉里翻出药膏,回身一看朱闵青的衣领口还没解开呢!
她顿时急了,干脆上手帮他。
朱闵青摊着胳膊,很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头偏向一旁,微微垂下眼眸,不敢往她这里看。
他能感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戎衣、中衣……
胸前微微一凉,随即是她的惊呼声,“红了一大片!”
他也差点惊叫出来。
温凉的手指细细抚着她,烫得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平生第一遭,心头突突乱跳,慌乱得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一贯的平静。
秦桑小心地给他涂着药,力道又轻又柔,好像在对待一件薄如蝉翼的脱胎瓷。
这样凉爽的天,她竟急出了汗,额角挂着一滴透明的汗珠,轻缓地流至眼角,许是觉得有些痒,她眼睛微微一眨,略晃了下头,那滴汗珠,便落在了他袒露的腹肌上。
旋即顺道而下,消失不见。
一阵酥麻奇痒,朱闵青的喉头上下滚了滚,忽觉得口渴难耐,他盯着那双在他胸口画圈圈的小手,眼睛有些发愣。
涂好药膏,秦桑还撅起小嘴轻轻吹了吹,“先晾一会儿,反正车里也没别人,等等再穿吧。”
却是手一紧,已被他抓在掌心中。
他呼吸粗重急促,眼底微微泛红,含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暴躁。
秦桑陡地一惊,惊讶的眼中满是迷惑,紧盯着朱闵青,连话也说不出。
“哥哥……”
朱闵青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已是目光如常,作势看她的手,“你的手有没有烫伤?”
秦桑笑道:“溅了几滴茶水,没事,连红都没红。”
朱闵青松开她的手,“那就好。”说罢他掩口打了个哈欠。
秦桑忙给他搭条薄被,“离京前你就一直忙,都没睡过几个囫囵觉,既然今儿不当差,就好好歇歇。”
马车一下下的颠簸中,朱闵青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