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眼见裴怀信把话听进去了,她就不说了。剩下的,让裴怀信自己去打听吧,反正她说的都是真的。
扯开了话题,潘氏道,“已经把院子收拾出来了,下人也安排好了,保管叫七叔公与六堂婶住得舒舒服服的。太医院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了,只等六堂婶与阿秀一到,就请太医登门。”
七房老太爷是裴氏老家的族长,六老太太虽然是隔了房的婶子,但她们家祖上是对裴府有功的,若非六老太太的祖父把裴家老祖宗从洪水中背出来,裴家这一脉就要断了。而六老太太的唯一的儿子又因五年前在战场上替裴怀信挡箭而亡故,所以,镇国公府上下都是把六老太太一家当恩人看待的。
一个月前,裴怀信接到老家寄来的信,说六老太太的孙女得了怪病,要到京城来治。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听潘氏安排得妥当,裴怀信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一定要好好招待,万万不可怠慢了。拿我的名帖,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把阿秀的病治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六老太太已经遇到了最好的大夫,那就是明曦。
说起来也是巧合,明曦是在沧州港遇到六老太太与裴家七老太爷的。
当时,她与裴衍在水路走了小半个月,打算在沧州港换陆路。
裴衍去驿站安排马车的时候,她就在沧州港口的茶馆里歇息,刚巧六老太太与裴家七老太爷与明曦做同一张桌子。同坐还有六老太太的孙女阿秀姑娘、孙子小虎。
虽然明曦不认识他们,但言谈之间,听六老太太与裴家七老太爷说要带阿秀去京城治病,出于本能,她开启聆听模式便把阿秀姑娘的病听了个一清二楚。
阿秀十三四岁年纪,身量瘦弱,双眉紧促,听到祖母说会给她请太医治病,她眼中燃起希望又覆灭,“祖母,若是太医也治不好我这怪病怎么办?”
失望太多了,她都不敢再抱希望了,“到时候您跟小虎回家吧,我……我就在京城找个庵堂了此残生。”
小姑娘脸色发白,虽然极力忍着,但声音也哽咽了。
因为她的怪病,祖母与小虎都受到人非议,她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胡说!”
六老太太佯怒道,“这次上京我们找最好的大夫,你的病一定能治好,不许说丧气话!”
老人家心疼孙女,断断听不得这样的话的。
那位唤阿秀的姑娘听祖母这样说,神色越发自责,几乎要落下泪来。
“老夫人说得对,阿秀小姐的病的确能治好。”
拼桌坐了一会,明曦跟六老太太等人也说了几句话,这会子见小姑娘伤心,就道,“这病看着凶险,实则好治,病灶不在宫胞,而在肝火。”
她刚才用聆听模式听了一下,阿秀患的是鼻衄,既代偿性月经,在来月经的时候,经血不下,反而会流鼻血。
有一些是因为宫胞内膜出了问题,但阿秀不是,她这是肝郁化火,循经上行,导致的鼻衄。若长期不治疗的确会有大问题,但阿秀的问题不算严重,只要疏通肝气,引血下行,两副药就能收到显著效果。
“是啊。”
六老太太忙宽慰孙女,“你看这位小姐也说了,可见你这病是能治的。”
裴家七老太爷也点头,“京城名医辈出,你这个病一定能治出根。”
两人听出明曦想给阿秀治病的意思了,但他们故意岔开了话题。
只因明曦实在太年轻了,看身量,听声音,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阿秀的病很多有经验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么一个偶然遇到的小姑娘怎么能治呢?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宽慰阿秀,并未顺着明曦的话题朝下说。
明曦也知道,主动上门的大夫很容易被人轻视,被人当成骗子,既然对方不信,她该就此打住才是。
但是……
目光从阿秀身边吃糖葫芦的瘦弱男童身上划过,明曦开口道,“阿秀小姐的病可以慢慢调理,不是什么大症候,但这位小公子,气虚火旺,不宜再吃羊肉鹿肉此类的热性食物,以及补药最好也不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