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半晌,说:“我……不是傻瓜……”
第二声截然不同的猫叫响起。
秦秾华笑着撒手,从地上抱起一只雪地拖枪狮子猫。
小秾华虽受了伤,但精神头尚好,秦秾华抱着它,它已伸出爪子,好奇地去勾桌上的蝴蝶。
秦秾华把猫放进少年怀里,笑道:“他们虽把它埋了,但泥土阴差阳错给小秾华身上的外伤止了血。上官景福已经给它上过药了,只要养上个一两个月,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小秾华,笨拙而小心地抚摸着它身上的长毛。
“渊儿,你对阿姊来说,比一千个一万个六皇子都要重要,今日这般莽撞的事,切勿再做了。”
少年低头抚猫,许久后,说:“……和五皇子……比呢?”
“五皇子?是谁?”
少年抬起头来。
秦秾华忍俊不禁,挠了挠他的下巴,说:“何苦跟垃圾比重量?你在阿姊心中,谁人也赶不上。天下之大,却只有你我可以相依为命,阿姊把你放心上,你不可再说让阿姊伤心的话了……答应阿姊,好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许久后,起誓般说道:
“……好。秦曜渊……再也不说……让阿姊伤心的话。”
……
宫人们伺候秦秾华洗漱时,发现寝殿里的少年,只惊讶了一会。
秦秾华洗完脸,将擦脸的巾子还给结绿,让人叫来外边执勤的乌宝。
乌宝跛着脚,从外快步走进:“公主。”
秦秾华说:“上次叫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禀公主,奴婢查到这两年妧怜宫中偷偷埋的宫人有好几十个,男女都有,其中和小平情况类似的有十一人。这十一个人里,在宫中有亲朋好友的共有四人。”
“四人啊……四人也不错。”秦秾华说:“深宫之中,真情难得。把这四人的故事,想办法透露给他们的亲近之人吧。”
“喏。”
乌宝退去后,秦秾华拈起一小块阿胶糕放入嘴里。
微微笑了。 四月初, 草长莺飞。
坊市和农田一齐热闹起来,一个出没逗猫惹狗的纨绔, 一个遍布辛勤劳作的农人。
浔阳楼是玉京城内最大的酒楼,今夜人山人海, 只因其正在举行的一年一度浔阳品酒大会。
十三个关卡结束,最后的胜利者抱着一坛作为奖品的金茎露,摇摇晃晃走出浔阳楼大门。
身后传来的低声议论络绎不绝, 各色目光都集结在他身上。
“十七岁登科的少年天才,如今却整日买醉, 可怜可叹……”
“前太子太傅,废太子的老师……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考上状元又如何, 今日还不是如你我一般白衣……”
得胜者对夜色中隐约传来的议论充耳不闻,怀中似乎就是他的世界,他酡红的脸上满是笑意, 时不时低头去看,笑得合不拢嘴。
观他面容,已是耄耋之年, 两鬓斑白, 布条包裹的发髻下,也是一片银色。
他一路摇晃着走入一条偏僻小巷, 敲开老旧木门,醉醺醺倒在地上。
“先生!”开门的小童急忙扶起他, 他死死抱着酒坛不撒手, 嘴里念叨着:“小心……小心……别磕坏了我的宝贝儿……”
小童正要说话, 他已推开他,抱着酒坛往里间走去。
里间狭窄,破旧的木桌上有一盏油灯,亮着黄豆大小的光源。
他从橱柜里找出两只瓷碗,把破了一道口子的留给自己,另一只碗反复擦拭几次后,放到对面,满上一杯千金难求的金茎露。
“殿下……请……”他口齿不清地说。
小童站在门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几次,最后无奈看向身后的人。
冷清月光洒满整个小院,一轮弯月高高悬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