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_作者:匹萨娘子(40)

2020-06-16 匹萨娘子

    他不必,样样都明白。

    温暖的华灯映入少年沉沉眼眸,如雪水冲过晶石,留一抹冰冷光泽。

    他转过身,趁无人注意,悄然无息地消失于人海。

    繁华喧嚣的街道没了少年,就像海水里少了一滴水珠,这一刻和上一刻,同样没有区别。

    “……你们说的事我记下了,日后有消息叫醴泉通报即可。天气严寒,切勿这般了。”

    伪装成小乞儿的义庄孤儿纷纷点头。

    秦秾华望向金鱼灯下,唇畔微笑僵住。

    人来人往,少年已不见踪影。

    ……

    无灯,无光,夜色深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稀薄的月色蒙在朱红色巨门,少年孤身一人立于街角,同深檐洒下的阴影融为一体,他一动不动,兽一般的目光接连扫荡着城门和城墙上的毓光门守卫。

    他只知沿着大街即可来到城门,却不知随意选的一条大路便通往“天子之门”。

    若非帝王出行,毓光门轻易不开。

    守备薄弱又如何,数十米高的城门对他来说已是天险。

    他逃不了,至少现在还逃不了。

    鞋底擦过地面砂石,簌簌作响,少年踩下台阶,拖着脚步往来时的路走。

    转过紫薇大街的转角,灯会的喧嚣又一次近在耳畔,少年望着灯火通明的前方,渐渐停了脚步。

    万盏灯笼延绵不断,绚丽斑斓的光点漂浮在夜空之中,蓄成光的海洋。

    光影憧憧,夜风袅袅。

    飞鸟和繁花在灯上相遇,相聚,相依,相离。

    万花相连,让冷冽的空气也带上了花香。

    粉团花红的少女坐在青石台上,头顶便是一盏盛开的牡丹花灯。她手执一只狼毫,寥寥数笔,便在一盏白灯笼上变出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每画完一盏灯笼,身边内侍就接去一盏,灯笼连成的山脉也会又长一点。夜风吹拂着她如瀑的长发,飘逸的大袖飞舞若蝶,更显她纤弱梦幻,似乎一个眨眼,少女就会于夜色中消散。

    少年不知不觉,走到她的身前。

    她头也不抬,狼毫在灯笼上点出一只幼兽的眼睛。

    幼兽的吻部尖长,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一双尖尖的耳朵又挺又直,像野狼,尾巴却又向上卷曲,像家犬。

    似狼,非狼。

    似犬,非犬。

    这只狼非狼犬非犬的东西,定定地和他对视,就像铜镜中的投影。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她轻声开口:“你猜是什么赌?”

    “……”

    “在我画完第一百盏灯笼前,你能否走回我面前。”

    “……”

    “这刚好是第九十九盏。”她提起灯笼,交给身后的醴泉。

    宽大的粉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段凝白皓腕,几乎被灯芒耀透,如雪苍白,如水无骨。

    醴泉接过这盏灯笼,没有将它挂入灯山,而是挂在了停在路旁的马车头上。

    “如果你没有回来,我便自己回宫,权当做了一场自作多情的梦。”

    她放下狼毫,抬眼看向少年。

    夜空晦暗,少女眼中却有星光万丈。

    “如果你回来了,我便还是你的阿姊……阿姊对你的承诺,就依然作数。”

    “……”

    “你记得阿姊对你说过什么吗?”

    “……”

    “阿姊说过要与你同甘共苦。”

    温柔夜色中,少女望着他笑了。

    她的微笑带着一丝苦涩。

    “这次上元灯会,阿姊带你出宫,不止是为了看灯。”

    “阿姊知道你想离开,阿姊也很想陪你看大千世界……可是阿姊没有翅膀,飞不出这红墙绿瓦,竭尽全力,也只能将你一人送出牢笼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