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为何公主吃不得?
“那就给别人吃……”
“不给。”她斩钉截铁道:“这是渊儿第一次给我剥的枇杷,谁要我都不给。”
眼见她真的将枇杷送向嘴中,秦曜渊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把她拦下。
不是公主吃不得,是她吃不得。
他看不得她吃掉在地上的东西,即使这是他一颗颗亲手剥出来的枇杷,即使这是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枇杷。
他受得了委屈,但是受不了她受委屈。
在这一刻,秦曜渊下定了决心,也许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也许只是又一次被她的目光和言语蛊惑,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端起瓷碗,一颗接一颗地把枇杷塞进嘴里。
是这沾染过尘的枇杷不配入她的口。
是那自私的五皇子不配做她的弟弟。
他为什么要离开?
他绝不离开。
该消失的,分明是这枇杷和那五皇子。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发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秦秾华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轻声说:“渊儿,判断一个人的是非,不能光看这个人对你说了什么,也要多看她为你做了什么。话语会说谎,行动却不会。”
“就好比——你从没叫过我第二声阿姊,可是这些枇杷,每一颗都在告诉我,你在乎阿姊,你欢喜阿姊,你离不开阿姊,就像阿姊离不开你一样。”
她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网得他无处可逃,他不明白是自己太愚笨,还是太粗浅,以至于无法分辨真伪,在这天罗地网中迷失了自我,从此只能被她如臂使指。
如果换一个比他更聪明,比他更有阅历的人,能从这张网中逃出吗?
他胡思乱想,越想越没有答案。
最后一颗枇杷变成枇杷核吐出,他端起瓷碗狼狈逃出。
跨出房门时,少女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要再第三次掉进水里了。”
秦曜渊脚下一个踉跄。
他震惊回头,恰好迎上她唇边绽放的笑。
月光黯淡,她肤色如雪,微笑却灼灼生辉,如火光燃烧。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明白,他逃不了。
再也逃不了。 自秦秾华落水之后, 五皇子几次来梧桐宫都被拒之门外。
每一次, 守门的宫人都告诉他“公主歇下了”、“公主身体不适”,可若放在从前, 阿姊就算病中也会隔着一道帘子见他。
……就在九皇子出现以前。
五皇子闷闷不乐,人明显颓废了不少。
这天,周嫔身边的宫女通过冯东, 请他去一趟春回殿。
五皇子去了以后,周嫔请他坐下喝茶,一边和他闲聊几句。五皇子始终心不在焉, 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周嫔不再和他铺垫,开门见山道:
“安儿, 这次是你做得不妥。”
五皇子勃然大怒:“连你也这么想?”
“安儿, 你嫉妒秾华对九皇子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 九皇子只是一个混血皇子, 后宫诸人唯恐避之不及,为何她要把这个麻烦揽下来?”
“她就是心太好!看谁都可怜!”五皇子怒声说:“她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想想——天底下这么多人,她可怜得过来吗?”
周嫔叹了口气,道:“安儿,你误会你阿姊了。她这次完全是为了你,才会留下九皇子这颗烫手山芋。”
“为了我?为了我她就该离九皇子远远的!”
“然后让六皇子把九皇子拉拢到他那边?”周嫔扬声道。
五皇子被她问得一愣。
周嫔重新放缓语气, 苦口婆心道:“安儿, 你阿姊把他放在身边教养, 是为了给你培养一个帮手,你呢?不感激倒也罢了,闹个脾气就把你阿姊此前的努力全给破坏了。你说,这要是换了你,你恼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