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主回味着他的这句话,蓦然猜测到几分意思,反问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胡九道一笑,道:“你不想虚儿赢么?此等不是正和你心思?”
庙主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可知,虚儿这些年来,正是以说书为生,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胡九道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喜欢说书。从我当年手把手教他的时候,就一直知晓。”
庙主道:“所以,你是想让他在最擅长的地方,输给堂堂的家少主胡实,自此不敢生复仇之心;还是想他在祭典之上,以实力击败你的另一个亲生儿子胡实,自此对你感恩戴德呢?胡实与胡虚,若两人相斗,你究竟想谁赢呢?”
胡九道回头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旧殿,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胡九道再度往前迈了一步,向着殿门走去,然而庙主这次没有阻挡。
胡九道一步一步走向旧殿,从未觉得有路如此漫长。
他停在殿门外一丈远,再也没有向前一步。
忽而,他深吸一口气,一挥衣袖,残破殿门应声而开。
隐约可见,殿内大堂,一张供桌上,只有一个灵位牌,孤零零地立于其中。
家家主的目光落在灵牌之上,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久久没有言语。
一滴清泪,落于地上而不知。
他与她隔着旧殿之门,遥遥相见。
他与她隔着一丈之远,没有相欠。
他与她隔着人间阴阳,距离最远。
良久之后,胡九道忽而转身离去,与庙主擦肩而过。
他背对着庙主,感慨道:“听闻你曾有一词,谓之‘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如今想来,果真如此。”
言罢,他没有再言语,忽而凌空而起,飘然离去。
凤炎古庙庙主看着家家主消失于眼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自当年建殿,他许多年未曾来此。
今夜再度出现,哪怕推开了那扇门,终究没有进去。
胡实与胡虚,一实一虚,没有人知晓他心中的虚实。
庙主缓缓走到殿门之前,看了一眼那依旧孤零零的灵位牌,最后轻轻把门掩上。
庙主遥遥看去,越过那庙宇林立的凤炎古庙,遥遥看着目光所不能及的凤炎都城。
但她知晓,在凤炎都城,某一个门派之中,有人正准备伤害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如果那个门派不识抬举,她不介意让他从此消失。
只是,那个门派如今上下皆是胆颤心惊。
皆因,那个人回来了。
——未完,待续—— 古庙的大门已经紧闭,在外折腾了一夜的学子已准备入睡。
有些一路闯到明天一关的学子,兴奋得难以入眠;而那些只能遗憾止步不能前的学子,则是难过得不知如何入梦。
何人梦中有喜乐,直教梦呓吐真言。
然而,在古庙远处,喧嚣过后的繁华闹市中,依旧有一处门派庭院灯火通明。
那里是城东一角,那里是烈刀门所在之地。
在烈刀门深深庭院之中,那一处主要的议事大堂之内,此时是灯火如昼。
在大堂前,左右两侧,对称摆放着数十张椅子,但无一人敢落座。
以烈刀门的少主杨云天,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为首,身后跟随着数十名的地位颇高的烈刀门弟子。他们皆是四大门派中,常日里可以耀武扬威之人。
此刻,无一例外,皆是面向大堂正中跪下,卑微地匍伏在地。
在他们跪拜的尽头,议事大堂的正中一幅山水墨画前,有一把宽厚的九环大刀横架其中,而刀前三张大师椅上,正坐着两个人。
左侧无人敢落座,而右侧坐着的一人,乃是一个枯瘦老者,其脸上的皱纹堆叠如川,仿佛已到垂死暮年。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众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在自顾自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