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国君已经发话,身前的大臣自然不敢反对。既然题材已定,在其后的讨论中,国君为了弥补一下方才对秦相之言的视而不见,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按照他所说的,左右祭坛分别选一个,而秦琅所在的祭坛,自然便选择有利于他的那个题材。
终于决定了考题,赵霁显得全身轻松,此刻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此时夜色已深,赵霁连日操劳,感到些许疲惫,便先让王相和秦相先行退下,倒是让庙主再多留片刻。
两名重臣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陛下其意,但也不好擅自揣测上意,只好行礼先行告退。
两人并排而行,肩上扛着赵宋王朝的担子。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方才出言反驳秦相的庙主,又变得沉默起来,而赵霁似乎也不急于说话,只是返回桌前,亲自倒了两杯清茶,一杯自己,一杯递给庙主。
官家倒茶,便是赏赐。
庙主只好微微躬身谢礼,双手接过那杯尚余温热的清茶。
但庙主只是手捧温茶,并没有喝一口。
直到茶已凉,赵霁方道:“现在只余你我二人,也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没有外人在场,庙主变得愈发冰冷,仿佛完全没有臣子的尊敬与卑微,倒是国君却是非常大度地,丝毫不在意。
赵霁见她手中茶已凉,也不生气,只是道:“不知道在古庙祭拜之事,庙主可曾安排好?”
听到问了正事,庙主方缓缓道:“今日八关结束,原来借住于古庙的学子已陆续散去。正月十五的祭奠事宜,也已安排妥当,陛下届时出现即可。”
赵霁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庙主了。”
庙主点点头,示意不过本份而已。
赵霁忽而感慨道:“二十年已过,不知那人这次是否可以说出那个秘密。想到二十年前,朕也不过是和祭典这些学子一样的少年。”
庙主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感慨,回道:“去见那人,届时胡家主会陪同陛下前往。若陛下无别事,老身先行告退。”
赵霁看着她冰冷的神色,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挥手让她退下。
看着庙主放下茶杯,转身离去的清瘦背影,赵霁忽而双拳紧握,不甘心地低声道:“师父,你就这么恨徒儿吗?”
庙主的脚步似乎于门前停顿了片刻,可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君临天下的国君。
赵霁见其背影消失,无奈叹息一声,自语道:“我也想挥毫绘画如当年,奈何身在此位,不得不完成先帝遗志。世人总说,人在江湖,不能由己;朕统领庙堂,又何曾有片刻自由。而且,我也想证明给你看,我赵霁并非庸才。”
可是,那个清冷女子,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只有帝王孑然一身。
赵霁缓步走出御书房,门前侍卫忙跪拜行礼。
他视而不见,只是遥遥地看着夜空那一轮明月。
这位当朝国君,忽而想起庙主当年的一首词。
其言道,“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他可以看到整个天下,可是没有看到樊楼之内,也有许多的欲说还休。
——未完,待续—— 月色映着楼顶上喝酒的人,也映着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两位大臣。
月色并没有映照到樊楼的各类住宿的厢房,当然也不会吵醒那些已经沉睡的顾客。
因此,在某间厢房之内,此时并没有月色,只有寥落的一盏油灯。
灯光映照着房内的三人,和月色一般照出他们的轮廓。
厢房的主人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其半躺在床上,露出纤细洁白的小腿,其双膝上有两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倒是显得颇为煞风景。幸好伤口逐渐结疤,已没有鲜血流出。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轻柔用药水涂抹着两处伤口之后,又仔细地用纱布将膝盖包裹起来。可是哪怕用的力度再轻,也让伤者不得不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