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世就不会从初遇的第一面起就这样对叶裕衣。他们仍会如从前那般错过,她仍会憎恨他的欺骗与拘束。
一开始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为了弥补过错。
当年真正十三岁的左云裳看不出少年的嘴硬心软,看不出他的厌恶冷淡是假,在意退让是真。
她只会觉得太子冷淡刻板,说话难听,实在讨厌。
一开始相遇就是错误的话,结果能变成正确的吗?
如今的一切都变得跟前世全然不同,太后离宫,贵妃圈禁,宁氏一族被逐出京城,灵国公获罪待斩,魏淑柔早已嫁人。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崭新的一切。
她本该高兴,她得到了最好的,可她却开始害怕了,害怕有一日太子知道真相会恨她。
她像是一个小偷,偷到了自己并不该得到的珍宝。
左云裳咬了咬唇瓣,慢慢的垂下眼,眼泪无法控制的越流越多。
叶裕衣被她哭得心焦,他压抑着怒气问道:“云娘,到底怎么了?是谁给你受委屈了?别哭了,跟我说。跟我说好不好?”
他还从未见过左云裳这样只管哭却不发一语的时候。
况且这人大多数时候作势掉泪都是假的,何时当真伤心过?
眼下竟越哭还越凶了。
她是个孩子心性,贪玩爱闹,看什么都喜欢,却每个都没那么喜欢。
他都不知道她会在意什么东西亦或者在意什么人。
什么事情能让她伤心落泪?
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糟糕的想法与可能,眉心紧皱,忽然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神色冷了下来,起身便要去抽剑,“是不是晗王又来了。孤这就去要了他的命!”
她猛地扑了上去抱住叶裕衣,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他衣袖上沾染着淡淡的龙涎香,悠远清淡。她埋首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面上的眼泪。
“没有。没有人。没有人来。”
叶裕衣被她这么猛地一扑,浑身僵硬,心跳如同擂鼓。
他不知所措的抬起手,定了定神才试探着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那到底是怎么了?”
左云裳闷闷的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叶裕衣浑身绷着的力卸去,松了一口气,“梦醒了就没事了。梦里的都是假的。”
左云裳没有说话,她只是把叶裕衣抱的更紧了一些。
叶裕衣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小块,温热的眼泪浸透了衣衫,怀里的小姑娘肩头起伏,像只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云娘再哭下去。你眼睛怕是要肿了,我们下午还要出宫。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一个噩梦都能把她吓成这样,真是孩子气。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让她这么伤心。
左云裳沉默不语,叶裕衣只好任由她抱着,他感觉自己像个大号的枕头。
小姑娘鼻音浓重,“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我了?”
叶裕衣让心口处的那片湿热的衣服弄得有些烦躁,“不会。”
左云裳这才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隔着那层晶莹的泪光,叶裕衣仍感觉到那一眼之中满含着他所看不懂的复杂。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忧愁似乎又像是一种莫名的笃定。
她不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她表情与方才的一切都无疑在告诉他,她是认真的在担心他有一天会不喜欢她,并且因为假想中他的不再喜欢而难过。
难道她今天梦到的就是有一天他不再喜欢她吗?
她是在为他而伤心,这些眼泪都是为了他而流出的。
叶裕衣一时说不清心中究竟是高兴更多,还是怜惜与好笑更多。
他抬起她的下巴,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虽然我的云娘哭起来也很好看。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笑着的样子。我的太子妃怎么会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