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对着大臣们那充满怀疑的目光,圣人轻咳了一声,笑吟吟地说道:“子乔文韬武略,是我朝难得一见的英才,与太平公主,是天生佳偶。”
众大臣:“……”
公主下降,往大了说是国之大事,往小了说是天子家事。
还记得当年立后的事情吗?
那么多人反对,结果呢?不还是该立谁就立谁,完了之后还有皇后殿下来秋后算账。
裴行俭当初反对立武媚娘为皇后,就被圣人调到西域,今年大败突厥,班师回朝本该要加官进爵的,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圣人差点听信谗言,把裴行俭好不容易劝归降的战俘给砍了。
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砍杀战俘的先例,给裴炎十个胆,若是没人背后撑腰,他能去跟圣人说突厥之战,主帅无功,战俘该杀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的梁子是不能轻易结的。
朝堂之上,哪个不是千年的老狐狸?
于是,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却谁也没上前一步,说臣觉得不妥。
没人说反对,圣人便笑着说道:“那此事便定下来了,婚期定在明年的初夏。”
大臣们又忙着恭喜圣人,恭喜太平公主。
李治抬手掐了掐眉心,脸上虽然笑着,心里没觉得多高兴。
白菜被猪拱了。
心塞。
***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一直为苏子乔的婚事愁断肠的苏庆节,在这个丰收的季节,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他的弟弟终于终于……定亲了。
苏子乔明年初夏要大婚了,苏庆节心中既是高兴又是忐忑。
他跟裴行俭说:“子乔太会气人了,我总担心他尚了公主之后,会出什么事情。”
入秋之后,裴尚书就稍微长胖了一些。自从春天圣人要斩杀战俘之事,他就生出了要淡出朝堂的意思,只是时候还没到,所以作罢。
但是许多不必要的事情,裴行俭已经不去操心。
树大招风。
而皇后殿下本就对他心有芥蒂。
裴行俭听着苏庆节的话,不由得感叹,“他不成亲你担心,如今他终于要成亲了,你也担心。你是怎么回事?”
两个步入中老年的郎君这天哪儿也没去,一大早就跑到了苏子乔的将军府。苏子乔一看两位兄长的架势,大概是要留在将军府里吃酒说话。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都喜欢在将军府里喝酒,理由是将军府里自在,没人管他们。
一直以来都是单身的苏将军虽不能理解两位兄长的心情,但也很随和。
每次来了就来了,让人好酒好菜服侍着就完事。
苏子乔放任两个兄长喝酒聊天,自己跑去武德堂练箭了。
苏庆节也觉得自己很患得患失,可他也没办法。
苏庆节低声说道:“子乔这些年来,路走得有些太顺了,我心中总是担心他。太平公主对他情有独钟,我听说了此事,心中仿若压着一块大石。”
都说皇恩浩荡,可伴君去伴虎,皇恩是那么好消受的么?
相比苏庆节,裴行俭的神态却轻松自在许多,“圣人将子乔从安西召回,我想到了他或许是要把禁军交给子乔,可我没想到,他会把龙武卫交给他。不过,子乔虽然年轻,也足以胜任。”
苏庆节已经有些微醺,他一只手支着额头,语气感伤,“父亲去世后,我心中总是牵挂子乔,他若是不长进,我觉得愧对父亲,也愧对他。如今他倒是长进,这些年来,东征高丽,西征吐蕃突厥,在安西当大都护名声在外,召回朝中又统领龙武卫。可他走得越高,我便越是为他担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怕裴尚书笑话,子乔日后纵然有赫赫威名又能怎样?如今圣人身体每况愈下,皇后殿下与东宫势均力敌。子乔如今是龙武卫将军,直接听命于圣人。人在湖边走,哪能不湿鞋?万一,我是说万一,宫中有变,子乔又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