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晟已经意识到了,可能就是自己平日里待他们不同于别的主子,让他们心里的警惕心放松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且不说在皇宫里生存,失去了警惕心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只说作为一个老板,他也不喜欢没有警惕心的员工。
因为,这不但会拖慢工作效率,还会容易出现错误。
很多时候,一个很小的错误,就能毁掉一笔很大的单子。
于是,他硬着心肠,冷着脸问:“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不但是张起麟,这屋里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了下来。
张起麟知道,主子这是真的动怒了。
他也不敢辩解,直接给了自己两巴掌,积极认错,“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狗眼看人低。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坏了主子的名声。”
齐晟硬着心肠,看他掌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子,这才出声制止了,“行了。”
“诶,多谢主子。”
张起麟也实诚,这会儿脸颊已经肿起来了。
在这样一个时代,齐晟不能和他们谈什么人人平等,就只能拿自己的名声说事。
“我本就有个不学无术的名头,不需要你们再替我添一个嚣张跋扈了。”
他说着,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跪在张起麟一侧的刘嬷嬷身上,意味不明地问:“嬷嬷,你说是吗?”
刘嬷嬷微微瑟缩了一下,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主子教训的是,奴婢们都记住了,往后是再不敢了。”
——果然,她就不该心存侥幸,言语间诱导张起麟,让他觉得六皇子好说话。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同样是皇子的奶妈,不说隔壁的四皇子了,就是其他皇子,有哪一个像她这位主子一样主意大的?
对待她,完全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女史,全然没有半点儿尊重。这样下去,她怎么说动他帮自己的女儿报仇呢?
但她又实在是怕这位主子,所以才会推了张起麟出来,做马前卒,做炮灰。
对于刘嬷嬷的心思,齐晟就算不能全猜到,也能猜到大半。
但在齐晟看来,所谓的奶妈,和后世女子做月子时请的月嫂没什么区别。
而且,后世也不是没有奶妈这个职业的。她们和雇主的关系也就是钱货两讫,雇主给她们开工资,她们给雇主的孩子提供奶水而已。
难不成,就因为买了她们的奶,家里的孩子还得把她们当半个妈孝顺?
齐晟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除了处的久了有感情之外,就是因为知道她因入宫做了奶妈,唯一的小女儿夭折了。
说白了,就是可怜她。
但她若是拿着这点儿可怜当砝码,想要拿捏他,他是肯定不愿意的。 把东五所的人好好敲打了一番之后, 齐晟就吩咐金莺和白鸽把他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然后他带着王进宝,到各位兄长那里送礼去了。
至于张起麟, 他三个月之内,都不打算带他出门,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临出门的时候, 看着张起麟满脸堆着笑,又是抢着打帘子,又是亦步亦趋地送他出去的样子,齐晟有些辛酸,也有些叹息。
——他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被封建体制腐化, 可事实证明,很多时候, 腐化不腐化, 并不是一件主观意愿的事。
就算他一直保持本心, 可有时候, 遵守大众规则, 才是对他们好的。
说起来, 真是可笑又可悲。
因着张起麟吃了挂落,王进宝的皮子也紧了许多, 只低着头跟着他, 平常的俏皮话是一句也不敢说。
齐晟看了他一眼, 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两人沉默着穿过一条条的宫道, 走到了太子燕居理政的端本宫,也就是俗称的东宫。
守门的太监通报之后,却见四皇子迎了出来。
齐晟觉得惊奇,这四哥什么时候和太子走的这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