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父亲放心,我好得很。”
梁靖强硬地扶着他坐好,对一直没敢出声的新城侯夫人道,“母亲是一家主母,更该把家里的下人都约束好才是。咱们家是陛下的忠臣,这个时候,合该悲痛万分才是。”
“啊?哦,哦。”
新城侯夫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日后这个家里,真的要靠儿子来延续荣光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底气突然就足了许多。
——从今往后,她的荣辱不再依靠丈夫,反而是丈夫的荣辱,要依靠她的儿子了。
她又想到偏房里的那几个小妖精,觉得是时候送她们到庄子上过清闲日子了。
至于丈夫这里,她自然会亲自挑选几个乖巧听话的,好好伺候他。
很神奇的,从前独占丈夫的念头,这会子突然也淡了。
对于自己母亲因为自己而发生的心态变化,梁靖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偶然听妻子说了一句,说是父亲房里伺候的几个姨娘和通房都被母亲找借口送到了庄子上。
这种父母房里的事,他听听也就算了,身为晚辈,他也不好置喙。
当然了,他其实也不在意就是了。
说到底,他与母亲才是利益共同体,那些姨娘通房,都是可能生出庶子,来分薄他家产的竞争者。
既然母亲能把竞争者彻底打压下去,他又为什么要阻止?
相反的,他还要替母亲担心。
担心二婶会借此机会,在祖母面前挑拨,让祖母与母亲为难。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二婶的确是去挑拨了,祖母却并没有为难母亲。
他一开始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祖母之所以纵容母亲,不是因为母亲长进了,手段变得高超了,而是因为自己有出息了,让祖母不得不忌惮自己,从而多给母亲几分颜面。
女人在后宅的争斗,说到底,还是要看前面的男人。
天子的这一病,当真十分惊险,但好在他还是挺过了这一个冬天。
御医断言,只要挺到了开春,万物生发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转。
为此,整整一个冬天,上到太后,下到妃嫔,再到太子和诸位皇子,没有一个不提心吊胆的。
原本按照齐晟的意思,他亲爹还在病榻上躺着呢,过年时候宴饮,一概都免除。
只是,皇室的宴饮,从来都不止是请客吃饭,而是一种政治活动。
除非帝后崩逝,冒然终止,会引起朝臣的骚乱。
刚入腊月,齐覃就撑着病体,悉心教导他,哪一个该拉拢,哪一个该打压;哪一个的座位可以往前调一下,哪一个该边沿化。
这一片苦心,让齐晟辜负不得,只能让这宫宴照常举行。
只不过,宴上的饭菜像往年一样大鱼大肉是不可能了,他要借着天子病重的由头,一切从简。
而且,从今往后,还可以做成定例,每年也能节约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倒真不是齐晟抠门,实在是因着宫中大宴的时候,御膳房的任务比较重,往往提前好几天就得开始做了。
像那些炖菜蒸碗,还有糕点什么之类能够提前做好温着的东西,等真上了桌,早没筋骨了;
炒菜倒是当天现做的。
但除了天子、皇后、太后还有太子桌上的是真的现炒现上,其他人的,说不定是一大早就炒好的。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大棚菜稀少的年代,大宴的菜色很少有纯素的。
如此一来,就算在齐晟的督促下,工部的人造出来的用豆子榨油的器械,有了素油,炒菜一凉,该结块儿还是要结块儿。
这样一算,整个大宴上,除了少数几碟凉菜,根本就没有能吃的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