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父却是很坚定:“我得再想想,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归家。我警告你,什么偷跑的念头赶紧打消,不然我现在就把那臭子赶出去!”
田幼薇连连点头:“不跑,不跑。”
田父却不放心,又把喜眉叫来叮嘱一番,让务必盯好田幼薇。
田幼薇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邵璟“我走”时的模样。
她悄悄从喜眉身上翻过去,准备偷溜出去找邵璟,她必须看着他才能踏实。
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脚腕,喜眉的声音在黑暗里幽幽响起:“姑娘,您真要跑,那就带着奴婢一起跑吧?反正您若跑了老爷也饶不了我。”
田幼薇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我就是不放心他。”
“知道,青梅竹马刚挑破心思,正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时候嘛。”喜眉幽幽的:“不过您经常让我们别急,事急则缓,事缓则圆,这话奴婢也送给您。”
田幼薇叹一口气,还真是这样。
亮,田父背着手,莫测高深地瞅着邵璟和田幼薇,嗤笑:“瞧你们那怂样,多大点事就睡不着了!这不就是和打仗一样吗?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条,得往上冲,才能有活路!” 云影光里,一叶舟穿破水波,离开熙熙攘攘的码头,朝着余姚而去。
田幼薇和邵璟抱着膝盖坐在船头,望着前方的云影轻声交谈。
“……是生在北地,九月初六的生日,生母是慎德妃……靺鞨人掳走二帝之后,宗室近支几乎被一扫而空,只有今上逃脱……”
二帝被掳,大量妃嫔宗室大臣、以及京城妇孺也被掳走,一行人餐风饮露前往北地,一路上的凄惨艰难自是不必细。
人人都想回朝,盼望着有人能够解救他们,但今上登基之后,并不乐意迎回二帝,连着那些妃嫔宗室、大臣也断绝了回朝的希望。
羁押北地的宗室、大臣们想出了一个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室正统血脉送归南朝。
当时朱皇后所出的太子已经长大,靺鞨人盯得很紧,绝无可能逃走,慎德妃腹中的胎儿却是有可能的。
为了做成这桩事,他们一早就想好了办法——在同行的女眷中选了一个孕期与慎德妃差不多的妇人,预先备下催生药,等到二人生产,再悄悄互换。
换完身份之后,那位妇人,也就是邵东的妻子就悬梁自尽了。
“……余下的你都知道了。”邵璟苦笑:“邵东真正的遗腹子此刻正在北地以渊圣次子的身份活着,而我,以他的身份辗转来到这里,成了邵璟。”
田幼薇安慰地握住他的手:“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吗?”
邵璟面无表情:“不知。”
南北两地断绝消息多年,当初邵为忠等人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才设法把他弄了出来,之后便是生死两茫茫。
不然也不会出现有人假冒渊圣次子,而被今上以“渊圣只有一子、无次子”的理由,正大光明地以欺君之罪判了黥面流放之刑。
“你就是邵璟。”田幼薇很坚定的,“我爹得好,死无对证的事,不必硬往自己身上栽。”
“哪有那么容易?”邵璟道:“邵爷爷、杨伯父他们能做成这件事,身后肯定有人统揽这一切,推动这一切,你仔细想想蹴鞠赛阿九遇险,还有明州刺杀事件。”
田幼薇细品一回,惊出一身冷汗。
邵璟的推论是正确的。
第一,前世之时有人不断追杀他,也有人不断救助他。
追杀他的是今上的势力,救助他的自然是心向二帝的人。
第二,蹴鞠赛上尚国公遇险、明州刺杀两件事,都和他们有关,都和今上的养子有关。
两件事加在一起,明邵璟从始至终就没能大隐隐于市,互相较量的两股力量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田幼薇道:“杨伯父是想让你平安活下去,未必就希望你站出来做什么。”
“这只代表了他和一部分饶想法,他身后统揽全局的那个人未必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