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和邵璟在窑场里出入,她看到吴锦总是坐在杨监窑官坐过的那把椅子上,阴嗖嗖地盯着她和邵璟看,那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于是田幼薇更加努力刻苦地跟着白师傅学习,哪怕就是看到一只鸡一条狗,也会盯着它们的脖子,暗自揣摩哪里是要害。
吴悠在廖家住了两个月才被接走,走的时候白生生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脑门晒得黑亮的野丫头,刚开始的矜持也懒得装了,抱着田幼薇哭成泪人。
田幼薇真心舍不得这个好朋友,送了吴悠一箱子特意准备的瓷像和瓷器,都是她亲手画下器型,亲手制作,再请张师傅烧制的。
吴悠看着这一大箱瓷器,感动得直吸鼻子:“阿薇姐姐,我和你说个事。”
田幼薇道:“什么事?”
吴悠扭捏地小声道:“你家那个族妹阿兰,我不喜欢她,她心眼好多,总是想表现得比你更讨人喜欢。可我偏偏不喜欢她!”
田幼薇一愣,随即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吴悠确定她没有怪自己多嘴多舌,就小声嘀咕:“我们家人口多,她这样的我看得多了。你别和阿璟生气了,阿兰在里头捣鬼呢。
那次的肉饼,是她自己跑来找阿姝姐姐,说是阿璟没吃饭,请阿姝姐姐帮忙做。
之后阿璟明明一个都没吃,她却和你说阿璟吃了两个!她骗你的!虽然过后她和我解释,说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却觉着她是个谎话精!!
还有,我刚来的那天晚上,她不是先前想和我们一起凑热闹,突然又说不一起了吗?我听如意说,她跑去厨房拎着吃食去寻阿璟了。” 一个宦官上前,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皇帝见邵璟也说得差不多了,便温声道:“你说得极好,好好应试!”
邵璟就主动告退。
皇帝没留他,只让宫人赏了几本国子监的教材。
这教材看着稀松平常,却是皇帝和皇后日常亲自抄录之后命人刻印出来的,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很看好邵璟。
邵璟心里牵挂着田幼薇,走得未免匆忙了些,然则走到半道,就被人从后头叫住了。
从来眼高于天的周相笑眯眯追上来:“邵小郎为何走得这么急?”
邵璟微笑行礼:“见过周相,学生还有些事,未免走得急了些。”
“什么事啊?”周相捋着胡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邵璟:“说来听听,也许老夫帮得上你。”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邵璟心中警惕,面上笑得滴水不漏:“不过些许小事,不敢劳烦相爷。”
周相便与他一同往外走,笑呵呵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邵小郎不但马球打得好,对贸易也很有见解啊,不知师从何人?”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邵璟如实回答:“家师姓廖字子敬。”
“廖翊善啊,那可是有大才的人。”周相扫一眼邵璟,说道:“我与邵小郎一见如故,不如稍后一起喝一杯?”
邵璟恭敬地道:“谢相爷厚爱,但不巧,今日真有事要处理。”
周相面色微变,权倾朝野多年,他已经记不得上一个拒绝他的人是谁了。
邵璟并不想招惹这样的劲敌,却也不想就此屈服:“若相爷不嫌弃,改日学生略备薄酒,再请您光临,如何?”
周相收了冷色,哈哈一笑,使劲拍着邵璟的肩头:“好啊!那老夫就等着啦!”
“还有我,别忘了我啊。”小羊从后疾步而来,同样笑眯眯的:“周相,阿璟酒量好着呢!您拼得过我们么?”
这算是把邵璟直接归属于他的人了。
周相目光微闪,笑容比刚才更真诚了几分:“不然,咱们挑个时候试试?”
几人说笑着出了宫,周相见小羊没有先走的意思,就识趣地先行告退。
“阿薇出来了的,她那边没事,太后和皇后还特意加赏了她。”小羊收了笑容,和邵璟说道:“阿九半途去了,替她在两位娘娘面前说了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