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钏道:“婢子什么都没看见呀,就老远听见您在喊,吓得赶紧地跑过来,什么都没看见。”
孟氏死死盯着香钏,见她确实没有说谎的迹象,便狠狠推开香钏,低着头弯着腰,盯着那串水淋淋的女子脚印寻了出去。
只见那水淋淋的脚印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往前,转到台阶下,花叶旁,一口用来浇花的井旁便消失了。
井边水淋淋一片,仿佛那个人是从井里爬出来,一直走到她门前,再沿着来路回到井里去了。
“夫人?”香钏见孟氏脸色难看得不行,担心地扶住她:“您怎么啦?”
“别碰我!”孟氏骤然尖叫一声,用力挥开香钏的手,灰白的嘴唇颤抖着,眼神直勾勾地往回走,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怕你,不怕你,有本事你放马过来……”
香钏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油然而生,急速缠绕到四肢和身上,肩背生寒。
她恐惧地折身往外跑:“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夫人被魇着了!”
林大少正准备带着弟弟读书——自从林元卿死后,他可算是看明白了世态炎凉,是以整日早起晚睡苦读不休,试图通过科考恢复昔日荣光。
听到香钏的叫声,他很是不悦地呵斥道:“大清早的闹腾什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香钏惊恐地道:“是夫人房里闹鬼了!夫人被吓着啦!”
“子不语乱力怪神,你这贱婢竟敢胡说八道!”林二少高声喝骂着,要叫小厮:“把这嘴上没有遮拦的贱婢拖出去掌嘴!”
香钏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气得红了脸:“婢子好心过来报信,两位少爷不但不问事由,不关心夫人,反倒要打骂婢子?论起来婢子还是二位少爷长辈房里的人呢,你们圣贤书读得多,怎么不懂得这个道理?”
林二少要辩,被林大少拦住了:“香钏带路,我们随你去看看。”
香钏详细描述着自己听见和看见的一切:“不知道怎么回事,地上竟然有水渍和脚印,门是关着的,也不晓得是怎么进去的,夫人被吓坏了……”
兄弟二人赶到孟氏房里,但见地面上的水渍已经没有了,孟氏坐在窗前气定神闲地梳妆打扮,见他们来了,淡淡一瞥:“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丝毫没有香钏描述的惊慌失措、被吓坏了等症状。
林大少疑惑地看向香钏:“怎么回事?”
香钏目瞪口呆:“夫人……刚才您……”
“我没什么。”孟氏抬手轻扶发鬓,优雅起身:“把燕窝粥给我端来。你们两个还回去读书,若还想过回从前的日子,须臾不可荒废,我就指望你们了!” 又一天过去。
还是混沌将开、昼夜交替之际,孟氏又在睡梦中听见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水滴落到地上的“滴答”声。
她咬着牙,轻手轻脚走到门前,伏在事先留好的纸洞里往外偷看。
一只死气沉沉、没有黑瞳的白眼珠子正好与她对上。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细缝,一股带着腥气的、湿冷的风迎面刮来,灌了孟氏一口。
“啊~”孟氏猝不及防,惊恐地尖叫一声,眼睛往上一翻,晕厥倒地。
睡在一旁的香钏被惊醒,慌慌张张起身一探究竟,只见孟氏躺在地上,地面汪着一滩腥臭的水,水里夹杂了几丝绿绿的水苔和一两片细小的浮萍。
两道水淋淋的小巧脚印一直从门外蔓延至面前,直至再看不见。
香钏遍体生寒,失声尖叫:“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纷乱的脚步声匆忙而来,林大少大声道:“怎么回事?”
香钏跪在孟氏身边,指着那水淋淋的脚印,恐惧地抽动着脸上的肌肉,上牙磕着下牙,发出怪异的声音:“鬼……水鬼……从井里爬出来,又跳回井里了……”
林二少生来胆大不怕这些,提着剑大声叫骂着追出去,果然看到那湿漉漉的脚印走到井边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