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田秉和廖姝携着两个孩子登门给穆老夫人拜年,顺便将廖先生那边查到的消息递给邵璟。
周袅袅当初从明州回来之后,梁三爷的病情好转了一段日子,周家人四处传扬,说是周袅袅心诚,烧香拜佛起了用。
梁家虽然对周袅袅的行为颇多微词,却因为各方面的形势牵制,也因为梁三爷病情确实好转而不好做得太过。
因此周袅袅是没有被限制出门的,还经常和周夫人一道参加各种春宴聚会,有好几次,尚国公也同时在场。
邵璟听到这里,百分百肯定,周袅袅后期和尚国公确确实实成了一伙。
他便不再耽搁,立刻骑马往码头赶去。
与此同时,一纸谏书被秘密送到了皇帝的案前。
上面罗列了邵璟许多罪状,其中有一条正是有关田幼薇女扮男装、入修内司官窑参与烧制祭器,导致烧制失败出了不祥之兆的欺君之罪。
扯上的人正是当初那位风流厨娘芳娘,言之凿凿地说,当初芳娘正是为田幼薇背了黑锅,人人都以为是因为芳娘的缘故才烧坏了祭器,实际并不是,是因为女扮男装的田幼薇。
还说,当时所谓支钉质量不过关,不过是为了让田幼薇逃过一劫而炮制出来的冤案。
之后又有邵璟勾连明州地方官和商人,豢养私兵,与海匪勾结,派人悄悄前往海外构建据点,转移财产,随时准备出逃等等罪名。
最为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谏书附带了一叠证人证词,上头尽是鲜红的指印。
皇帝见着这份谏书,当时就发了大脾气,厉声道:“把邵又春给朕叫来!马上!”
整个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战战兢兢,明眼人都知道,这瞧着是在攻讦邵璟,实际主要针对的是普安郡王。
要知道,当初修内司官窑一事便是由普安郡王牵头负责的,而邵璟去明州任职,也是普安郡王力保的。 邵璟是在半道上被截住的。
追捕他的人直接把他的行李和人一起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将奏折摔在了邵璟面前,微微冷笑:“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还好待着,要往哪里去?”
邵璟没去捡奏折,恭顺地道:“启禀陛下,臣妻动了胎气,长子又受了惊吓,臣实在不放心,便禀告了家中长辈,前往明州探望他们母子。”
皇帝冷笑:“不是畏罪潜逃?”
邵璟惊讶地道:“陛下此言何意?臣所犯之事,陛下仁慈,已经允许微臣辞去明州市舶司提举一职以作责罚,臣的奏本已经写好,只等节后便呈到御前……实在用不着畏罪潜逃。”
皇帝不耐烦地道:“谁和你扯这个?看那个!”
邵璟这才捡起奏折细看,越看越是冒火,心里则是惊涛骇浪一般。
他虽事先做了防范,也猜到阿九和周相会从什么地方攻讦陷害他,却没想到阿九竟然把他早年派人往海外置产的事都查了出来。
皇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邵璟,顺便瞟了一眼侍从呈上来的、邵璟的随身行囊。
不过一套换洗衣物,两包糕点和茶盒茶壶茶杯,还有两样儿童玩具,一盒簪钗而已。
从京城到明州,水路不算太远,这么点东西足够路上用度。
而到了明州家里,什么都有,自然不必带太多,玩具和簪钗自然是带给妻儿的礼物。
皇帝心里已经确信邵璟是去明州,怒火便降了些许,眯了眼睛道:“看完了?你怎么说?”
邵璟长叹一声,意兴阑珊:“倘若微臣说,微臣夫妇此生最大的愿望只是国泰民安,我夫妻二人能够相濡以沫、平安携手度过一生,再亲人康健,儿女双全,生活富足就够了,陛下信吗?
应该再加上一条,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譬如臣喜欢经商,喜欢和番人打交道,譬如臣妻喜欢制瓷,每每做出一种特别的瓷器,调配出稀罕稳定的瓷釉,就能高兴很多天。
微臣自小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喜欢挣钱,喜欢华服美食,喜欢漂亮舒服的家私,喜欢蹴鞠,喜欢马球,喜欢一家人高高兴兴围在火炉边喝酒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