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小东西在,也许他更有信念与意志去应付这场自他出生时就注定的、迟早要来的战事。
亲兵立刻询问是否需要为长灵准备坐骑。
昭炎道不用。
“他和本君共乘一骑。”
昭炎毫不犹豫的道。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小东西永远在他视线范围内。
长灵小心翼翼伸出右腕:“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把这个解了?”
昭炎沉吟片刻,大手一挥,倒真替长灵去了锁环。
左右这小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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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决战的地方就在城外一处荒郊,地形开阔,无任何遮挡。
雨丝绵绵落在将士们的头面与铠甲上,十分温柔,与眼下肃杀的气氛不大合宜。
君夫人慕华身后只有三百残兵,稀稀落落的站着,毫无气势可言,最前面一排人的腿甚至在发抖。但慕华身披羽衣,头戴金冠,手中握着那柄白羽扇,一马当先位于队伍最前,却姿态高傲,眉眼冷艳,依旧如天上仙人一般不可亵渎。
即使在这种境况下,狼狈二字似乎也和他一点沾不着边。
他仿佛骑鹤而来的仙人,只是不小心遇上春日一场雨,才不得不暂时在此停驻。
“小狐狸,你也来了。”
慕华旁若无人的和长灵打招呼。
“现在归顺我的队伍,还不晚。”
他长眉一轩,淡然自若的道,仿佛身后率领的是千军万马。
众将士心里都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君夫人约莫是疯了,只带了三百人就敢来和君上叫阵。
长灵道:“对不起,我和夫人选择的不是同一条路。”
慕华遗憾的道:“你会后悔的。”
长灵眼睛扫过那些残兵,道:“就算明知是死路,夫人也一定要做吗?这样算什么复仇?”
“当然算。”
慕华傲然一笑:“我这一生,再没有比此刻更畅快的时刻了!”
“我被困在那座囚笼里几百年,今日,我终于能堂堂正正的拉起大旗,站在天寰城的对面,让那些狼人闻风丧胆,让狼与狼互相残杀,让仇风老贼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眠。”
他手中羽扇一挥,高声道:“将士们,听我号令——攻城!”
本来就溃不成军的三百残兵还没冲到城门口,就被训练有素的玄灵铁骑割稻草似的割得干干净净。
慕华像没看到,羽扇一展,身形如白鹤划过雨幕,依旧所向披靡的往前冲。而前方是一排排严阵以待、闪着森然寒光的刀锋。自刀锋内溢出的灵力流如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天寰城巍峨城门至城外十里空间都笼罩在内,任何外来攻击都会触发强烈反弹。
玄灵铁骑只攻不守,是顾忌慕华君夫人身份。
“今日我乃狐族剑修慕华,并非你们的君夫人,尔等还顾忌什么?还不速速与吾一战。”
慕华长眉斜飞,从容挥动手中白羽扇,在空中掀起一片片血光。
他目光里含着恣意冷傲的笑,自始至终都没在自己的血脉身上停留过片刻。昭炎的目光却始终锁着那道白影。那道伤他至深,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白影。
曾几何时,他也如鱼渴望水一样,渴望着依偎在他洁白柔软的羽衣中酣睡玩耍,听他温柔款款的讲述着狐族的传说与故事。等睡醒后,床边小案上会摆着他亲手做的糕点,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与甜蜜。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愿望,他都从未实现过。
幼时他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孤零零站在北宫宫门外,看着院中他的母亲抱着他的弟弟在院中那株梅花树下上演种种母子深情的场景。
就因为他遗传了一双狼的眼睛,所以他恨他,厌恶他,疏离他,时时刻刻都恨不得他不得好死。
这一次他没有死在褚云枫的灵弩下,他应该是遗憾的吧。
昭炎扯了扯嘴角,自嘲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