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一怔,双手接下。
慕华笑道:“走吧,本宫就不耽搁你赶路了。”
长灵恭恭敬敬行了晚辈礼,与慕华作别。
慕华撑伞立在道边,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雨幕深处,彻底看不见影子,也听不到声音了,方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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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昭炎浑身湿淋淋的回到晨曦殿。
阴烛忐忑迎上前,欲为新君换下湿透的衣袍,一抬眼,恰对上新君血红欲滴的双目,登时吓得噗通伏跪于地。
昭炎面无表情的越过众人,直接往寝殿而去。
殿内漆黑一片。昭炎将手搁在门上,手背青筋一条条弓起,停顿片刻,轻轻推开了殿门。
殿门向两边无声打开。
昭炎沉着脸走进去,玄铁战靴踩在乌灵玉地板上,发出踢踏声响。雨水也一滴滴沿着发梢滴落于地。
殿内如往日一样弥漫着清淡怡人的灵草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散发着无声的蛊惑。
昭炎走到殿中,握起烛台,点亮鲛灯灯焰,往床帐方向走去。
“你怎么回来了?”
往日,那个小东西总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然后从被窝里爬出来,惺忪着一双乌眸望着他。
最后伸出手臂,抱住他腰。
昭炎在床帐前站定,攥紧帐幔,颤抖着慢慢拉开。
帐内,两套寝具叠放的整整齐齐,平整的褥面上摆着两件东西,一块朔月形令牌,一个檀木盒子。
昭炎心脏一抽,手中烛台坠落于地。
“君上!”
阴烛看到殿内亮起的火光,惊慌的大叫起来。
许久无人回应,阴烛只能斗着胆子带人冲了进去,就见昭炎枯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个檀木盒子,一侧帐幔已被滚落在地的烛台引燃。
阴烛吓得魂飞魄散,忙指挥人灭了火,方伏跪到床前哀求道:“望君上保重身体!”
昭炎指节青白的捏着手中的檀木盒子,盒身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蛛网一样的裂纹。
“君上!”
阴烛大惊。
“滚。”
“君上……”
“滚!”
阴烛不敢再触新君逆鳞,只能惶恐不安的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并将烛台悄悄撤下,换上不会走水的琉璃灯。
刚出殿门,阴烛就猝不及防与另一道人影迎面撞上。
“君、君夫人?”
阴烛震惊的望着对面执伞而来的白衣男子,张大嘴说不出话。
慕华沉眉望了眼殿内及四处惊惶奔走的内侍身影,问:“出了何事?”
阴烛迟疑片刻,道:“是……是奴才手笨,不小心打翻烛火,走了水。”
慕华冷笑一声,越过他,往寝殿方向走去。
阴烛大惊,奔过去噗通跪到慕华面前:“夫人留步。君、君上现在不方便……”
“方不方便,本宫比你知道。”
慕华将伞往地上随意一丢,负袖走了过去。
阴烛被甩了一头一脸的水,悄悄抬头,略茫然的望着前方那抹白影。
寝殿内,昭炎依然枯坐着,手中锦盒已彻底裂开,金册宝印滚落一地。
听到脚步声,他霍然抬头,一个“滚”字尚未出口,就卡在了喉间。母子两人面无表情的隔空相望,昭炎喉结滚了滚,颓丧的垂下头去。
慕华走过去,俯身捡起地上的金册与宝印,道:“你能懂得放手,是比仇风那老贼强上不少,但你可知道,你们狼人身上最可恨的东西是什么?”
昭炎瞳孔一缩,双目血红的抬起头。
慕华冷冷勾起嘴角:“你不必如此看着我。你们狼人最可恨的,就是狂妄自负,自以为掌握了武力,就可以征服一切,包括人心。可你们可知,这世上最难征服也最不可能靠武力征服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