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令下得急,早朝上姬昀刚刚提出水患的事情,不过晌午圣旨便传到了慎刑司,命令宋瑾两天后出发前往靖江下游的几个州府。
即便是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是姬昀还是很舍不得宋瑾。
宋瑾身体不好,现在还是初春,春寒料峭,不可小觑。南方又湿冷,不知道要怎么难熬。
何况,她已经料定了靖江的堤坝定然是有问题的,只是很多事情,并非人力可以估计,就连她也做不到事事详备,平白多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担心。
傍晚,姬昀又来了慎刑司。照样子一副神采飞扬的神色。
暗一一手提着自己的主子,另外一只手上挎着各种各样的包裹。
讲真话,幸亏是他轻功超群,若是换了其他人来,保不齐会被宫中守卫发现。毕竟,这一个人就够难带的了,这次还要带着这样一大堆显眼的包袱。
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暗一把这些话默默藏在心里,只是在把那一堆叮铃作响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以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那边姬昀早都已经凑到了宋瑾旁边,粘豆包一样黏着宋瑾,宋瑾走动,她便跟着走,宋瑾坐下,她就靠在一边。
宋瑾无奈,“我还要收拾行李。”
姬昀哼了一声,“你收拾嘛,我又没不让。”
宋瑾默了默,继续收拾,却实在是被姬昀挡得不太方便,“阿昀……”
姬昀撇了撇嘴,“我不叫你阿瑾,你也别叫我阿昀。”
宋瑾:“……”
一忙起来,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自从那天从教坊司回来,姬昀便闹了脾气,不肯叫他“阿瑾”了。说是那位沈姑娘也是这样叫的,她便不要这样了,不然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很没意思。
最近这两天总是“宋哥哥”,“宋哥哥”的叫。从前也还没有什么,可是自从两个人决定在一起,每当姬昀这样叫他,宋瑾就会有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小豆丁,萌生出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来。
可姬昀又说一时半刻没有想到什么别的称呼。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姬昀将让人都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她伸手揽住宋瑾的脖子,靠在宋瑾胸前。
宋瑾怔了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地环住了姬昀纤细的腰身。
半晌,姬昀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包裹里有祛湿的,也有清热的,还有治疗风寒的,解毒的,补身子的,应急的,你都要带上。”
宋瑾轻轻地答应,“好。”
“里面每一种我都写了功效,瓶子上也有标记,你要好好看一看。”
“好。”
“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要注意身体,别着凉,多吃点东西,不要因为觉得不方便就一点水不喝。”
“好。”
“那些人干了龌龊的事情,你去查总归会有些危险,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好。”
宋瑾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曾经以为,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再也不会有人像父亲那样把他挡在身后,也不会有人像母亲那样将他揽在怀里。可是如今,又有人牵挂他了。在离开之前,也会有人和他唠叨了。有人会担忧他,想念他了。
这一次,他是不是不再是一个人了。
宋瑾微微收紧一点手臂,把她抱的紧了一些,“还有别的吗?”
姬昀沉默了一会儿。
“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在初夏,等你回来,我给你过生辰。”
宋瑾顿了一下,“……好。”
“过生辰的时候,我们一起选一个字,以后,我唤你的字好不好?”
一个微凉的吻印在姬昀的额头,宋瑾哑声道,“都听你的。”
男子二十岁加冠,由长辈为其起一个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宋瑾十七岁那年,家门覆灭,入宫为奴,一度连真正名字都不配拥有,直到后来一步步爬上来,才重新做回了“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