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赵澜钧便处处压他一头。论出身,赵澜钧是皇后的孩子,而他的母亲,只是嘉钰帝众多妃子中的一个。论势力,赵澜钧的舅舅是当朝右相,而他背后,只有一些微末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虾米。论地位,赵澜钧生下来就是嫡长子,是大楚名正言顺的储君,而他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血统并不纯正的皇子。
可是明明,他不比赵澜钧差。文韬武略,方方面面,他其实要比赵澜钧,比其他所有的皇子都要更强,可是他却只能压抑自己,不显露太多锋芒,以避免成为别人的靶子。
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一直在容忍,并且慢慢习惯。到后来,竟然也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了。所以他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庸的皇子,等到成年以后出了宫,就不再理会这一摊子烂事。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十八岁那年,陪母妃去云台庵上香。他遇到一个女子,并且知道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情花开的纯净美好,所以他更无意权利中央那个位置,只想着能圆圆满满地生活,这辈子也就值当了。
可是偏偏,好景不常在。
没过多久,他前半生最大的念想和盼望就被毁掉了。
它是被赵澜钧李韫一派亲手毁掉的。赵澜钰看到他们亲手把自己的情花撕烂,碾碎在尘土里。
心里是很痛的。从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心就仿佛是死了一样。当年的他是那么弱小无能,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好。
他怨恨当时弱小的自己,可是却更加怨恨一直踩在他头上还不满足的赵澜钧。
但是现在不是了。
他终于可以将赵澜钧压下去了。终于握住了权利,能够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可惜,那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了。而他,也没有想要保护的人了。
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殿下,宋督主到了。”侍从的通报声打断了赵澜钰的思绪。
他放下笔,道,“让他进来吧。”
侍从应道,“是。”
说罢,转身出去传话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东厂督主宋瑾,是三皇子赵澜钰的走狗。可是却没能有人知道,其实两个人私下里,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本身上,赵澜钰瞧不起宦官。
没了根的男人怎么能算男人。不过是一群不男不女,混乱朝政的阉竖罢了。若是有可能,赵澜钰并不愿意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宦官,近些年来的确是获得了不少权利。太监能够自由出入内廷,很多时候,相比于朝中满口道理的文人,皇帝会给这些阉人更多的信任。同样的,也给了他们更加多的权力。
而赵澜钰因为背后没有像李韫那样的权臣支持。最开始的时候,出于无奈,即便宋瑾是一个令他瞧不起的阉人,他也还是选择拉拢了他。
因为他们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们都想要太子和李韫倒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永远都完全不会改变的。
何况,宋瑾还是那样的特别。
赵澜钰站起身来。
他看着越走越近的宋瑾,不知想到些什么,露出来一个莫名的微笑。
宋瑾一见到赵澜钰的微笑的时候,就忍不住的厌恶,几乎没忍住狠狠地皱眉。
他收敛了眉眼,单刀直入道,“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事?”
赵澜钰看着宋瑾的脸,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赵澜钧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宋瑾凝眉,问了一遍,“什么?”
赵澜钰眯了眯眼睛,“原来把赵澜钧送进大理寺的事情,竟然和宋督主没有关系吗?”
宋瑾像是听明白了,神色有一瞬间的恍然,他挑了挑眉毛,冷笑,“若是宋瑾有这样的能耐,又何必同三殿下同盟。怎么,殿下也不清楚吗?”
赵澜钰心思百转,见宋瑾脸上并无破绽,才道,“不清楚。不过想来,能做这样事情的人,势力应该是极大。或许是祭司那边的人,为傅家出气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