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聪慧灵敏,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长兴公主一口一个的“她”,怕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公主可否能告诉阿璧,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长兴公主忽然停住,赵叶璧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塔的尽头,她们两个站在一扇巨大无比的铁门前,火折子幽弱的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寒冷的光。
“喏,就是这样。”
长兴公主一把推开铁门,赵叶璧顺着她的话音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画架,上面绷着一张米白色的画布,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赏花图跃然其上,眉眼温婉恬静,不似凡中人,犹是画中仙。
她从未见过如此生动的丹青,其上一笔一触不知饱含多少深情缱绻,每一处细枝末节都未曾疏漏。美人望着她,眸光中似有泪光闪烁,只用眼神招她过去。
“阿璧……阿璧……”
赵叶璧望得出神,双眸都凝在那画上面,美人同她更像,秀美圆润的鹅蛋脸,两道雅致的柳眉,比之与长兴公主的五官相似,画中美人和她轮廓更像。
她望得太过于专注,直到跪在画前挺直着脊背的华发男子转身看她时,她才意识到他不是画里的,而是活生生的真人。
十六年,满头白。
一袭白麻粗衣的废太子尹续看见赵叶璧时,两行清泪顺着双眼落下。
无需任何佐证,眼前的赵叶璧定是他的女儿。
赵叶璧怔愣在那里,她恍恍惚惚地向前走去,然后跪倒在地上,双膝磕在冰凉的石头地上,竟也不知道痛了。
尹绪去拉她,却见她双眼通红,一时两人对望,百感交集。
长兴公主在后,徐徐道来:“那是太子妃桑雍雅。这位是废太子,你的生身父亲。你出生于十六年前,东宫事变的前一夜。”
赵叶璧惊惧未定,她双眸睁圆,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尹绪扶起来后,她站在美人图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触碰画卷上的美人面。
望向尹绪时,泪水顺着她姣美小巧的脸颊淌下,虚张着朱唇,无声中是两个字:“爹爹!”
尹绪冲她点头,接着长兴公主的话继续道。
“那夜母后身边的一位女官忽然临门,说母后的坤宁宫中被搜出巫蛊之物,事有大变。当夜抚养你的那位刑部侍郎赵启忽然强烈求娶雍雅身边的一位婢女,红筠。”
“红筠本是最忠心的婢女,却不料坚决果断地跟着赵启走了。那时我们也觉得放她自由是件好事。只是那夜,刚刚出生的你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和你母亲雍雅像疯了一般,只是我们再无暇去找你,因为天亮的时候禁军冲入东宫,一夜之间我从太子变为阶下囚。爹找了你好多年,终于,终于找到了!”
尹绪拿出一支滴水翡翠的玉簪,雕着繁复华丽的凤尾。
“这支,同我的很像!”赵叶璧惊呼出口,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一支玉簪,只是她那支是凤首,而这支是凤尾,恰如一对。
“这块翡翠是你外公战死后留给你母亲的珍宝,后来我着翔采居的能工巧匠打磨成一对玉簪。那夜后,簪子也少了一支。”
赵叶璧抚摸玉簪,心中仍有疑团,她道:“父亲长久在塔中,怎么知道我已经进京来?您同将军,是不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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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阮钧安猛地站起来,把手中的茶碗震在红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面上按耐不住地喜色,哈哈地大笑起来。
边上端坐着的阮珞淳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两声示意阮钧安失态。
阮钧安却一指地上跪着的白衣女子,道:“你当真看见她跟着长兴公主进去了?”
白衣女子跪在地上不敢动,恭顺道:“千真万确,奴婢本想把她引到佛寺,却见她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年,似是有功夫在身上。奴婢不敢再引。”
“婉禾,抬起头来。”
被称作婉禾的女子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年轻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