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紧张地对上镜子里那双眼,弱着声说:“那原是知府大小姐看中的……”
然后便将玲珑阁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末了指了指身上水青色的衣裳说:“赴知府的宴,还是不要穿那件的好,我身上这件也挺好看的。”
吕辛荣却难得地笑了,弯起的凤目中透着自负的无所顾忌,将妃色那件拎起来,道:“无妨,换上。”
赵叶璧回头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在得罪眼前的将军和未来廖如冰给她们家穿小鞋里左右摇摆。
吕辛荣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赵叶璧吞吞口水,还是选择了当下先保住命再说。
换上妃色袄裙的赵叶璧轻轻转动裙摆,半垂至腰的长发同保暖却轻薄的裙衫相衬相映,似开到盛时的虞美人花。
“嗯,比浅色的好看。”吕辛荣喉结滚动,语气一贯的冷漠,眼底却流出一分惊艳。
赵叶璧并没因为这句夸奖而高兴,她咬着贝齿默默祈祷着待会不要碰见廖如冰,千万不要碰见。
作者有话要说: [1]晡时:下午3-5点,蔺少家的下午茶 别院门口候着架刚打了蜡上过油的马车,罩着厚实的檀香色布幔防风保暖,套着两匹毛色水亮的马。
赵叶璧刚出了供足银炭的屋,受不了外头这样的冷,赶紧钻进马车里。
吕辛荣立在下头,同赶车人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赵叶璧听不清,但见他穿得轻薄,悄悄让离暖笼最近的位置。
赶车人似是军中子弟,脊背挺得笔直,看向吕辛荣的目光里敬中透着崇意。
“嗯。”
吕辛荣对手下的兵态度倒很宽和,他转身欲要上车,正捉到一双紫葡萄般透着好奇的眼眸。
那眼眸的主人亦看到了他,里面的好奇与打量转为慌张,旋即躲闪着移开。
赵叶璧将头侧着假装看向窗外,才发觉窗户被檀香色布幔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待吕辛荣坐稳后,听得一声清脆的鞭声扬起,双马低鸣。
马车朝着廖府辘辘而行,双轮碾轧过厚雪,留下两道黑而深的车辙。
廖府正门开在白水巷深处,马车在巷口停住。
吕辛荣掀开卷帘下去,长腿迈几步就走出好远,后面的赵叶璧穿着笨重而沉厚的大氅,好不容易才挪下高高的马车。
雪地本就难行,如今蓬松的新雪一脚上去踩出个坑。
赵叶璧人小脚也小,雪能直陷到她脚踝,非得要将膝盖抬起,才勉强能一步一步走起来。
怎么才能像将军那样,走得又快又稳?
她眼瞧着前头吕辛荣锦衣长身的背影越来越远,而脚下怎么都走不快,有点心急。
一个没注意,踢到块藏在雪里的硬石头,赵叶璧隔着软靴觉得脚趾和脚踝俱是猛得一痛。
惊呼声含在嘴里,她整个人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梳得整齐的刘海散开,沾着细白的雪粒。
吕辛荣听到这声回头,看见赵叶璧双手撑着,抬起一张白皙胜雪的姣美面容,咬着牙忍痛的坚强却被眼眶里的泪水出卖了。
其实赵叶璧想的却是:
好在裹着的大氅够厚,里头衣裳没湿。
赵叶璧缓了缓脚趾的痛,正手脚并用地爬起,见吕辛荣居然过来,还朝她伸出一只手。
......
犹豫了片刻,赵叶璧借着他的力站起来,颇为愧疚地小声说:“脚好像扭着了。”
吕辛荣乜她一眼,握住她的那只手翻转,示意她搭在他胳膊上。
赵叶璧如此勉强能走。
她小心地去看他的脸色,冷漠如常,只是这回像是有意放慢了脚步。
廖府门前宾客陆续而至,名头是廖致鸿胡乱诹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吕辛荣,旁的皆是陪坐。
陪坐也是好的,废太子囚禁于大佛寺,皇帝暴病,摄政王执政这些年,早就一手遮天,同皇帝没什么两样,吕辛荣可是他唯一的养子,真正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