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方才温仪与他说的那句话。
“并不是你一人当英雄,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一切。”
元霄当时不服气。
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现实扇了脸。
若是温仪用自己的伤替他长这次教训,那他真的能扇自己好几巴掌都不为过。
元帝见太子脸色阴暗不明,知道见好就收,多提反而误事,便不多说,只道:“有神官在,温仪不会有事。”说着又在心中暗暗道,就算神官不在,温仪也不会有事。眼下这福祝是无法完成,只能择日再续。不过,“这近期内,看来国公只能在这养伤。坤定宫不许外人常驻,他便算是特例吧。”
轩辕玄光闻言应承道:“天神有仁厚之德,不会介怀。”
须臾太医过来,一番救治后,幸好是虚惊一场。创口虽深却未及要害。血流得多了点,但是神官止血及时,问题不大。等皮肉伤养好,再调养些时日补足身子亏虚也就好了。
元帝听闻温仪无事,便着李德煊把外面那堆人赶走。李德煊应了是。元帝便看元霄:“你也可以走了。身上的口子叫太医看一下,免得感染。”
却见元霄走到塌边,默默搬了凳子坐着,只看着温仪说:“我不走。”
“我要陪着他。”
看着他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漏气汤圆GET。
亲,皇帝是高危行业,这边建议您买个保险呢(老温:闭嘴) 先是朝中众臣走了。
后是几个皇子后妃。
再是神官。
最后是元帝。
他们离开之前是什么心情,元霄全然不在乎,他也不管元齐安投在他身上久久不能离去的目光。就算不管,元霄当然也知道这些叔叔是如何想的。但那又如何呢?
去凉州时,元霄还太小,不记得曾经富贵过,就不会觉得不公平。凉州的风霜和流言斐语打磨了他的心性,不甚祥和的环境又强健了他的身躯。风雨十七载,这天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是他在意的,渴望的,害怕的,动容的。
此生不知何为惧,如今倒是体会了一把。
他头一回发现,自己有了诉求。
想让温仪活着。
这个念头,比让他当一个不太有趣的皇帝,要来得深得多。
太医已经替温仪包扎好了伤口,那剑又快又准又利,在皮肤上只戳上那么一个小口,并不是很狰狞,但元霄知道它很深。因为是他亲眼见着剑刃没下去的。
温仪还没有醒,太医说起码得等到明天。说也是,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流了那么多血。温仪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马上醒呢?
元霄有些后悔。
虽然他不知道这份后悔的心从何而来。
他也有些愧疚。
尽管这其实并不是他的错。
坤定宫中的照明,用上了夜明珠,是轩辕玄光拿来的,说是寻常灯火就算罩了,也怕熏着温仪。珠子柔和的光线洒在温仪身上,给他素净的脸添了层暖色。
“皇帝说我留下来不及一个宫女有用,因为我不会照顾你。我告诉他我可以。”元霄将手摸上温仪的脸,细心地替他拂开了挡在眼睛上的鬓发,自言自语道,“从前在凉州的时候,夜半有时会有贼闯进来。苏炳容让我退后些,因为他们想要我的命。我从来不听。我的命在这里,他们若是有本事,就来取。”
“可是他们都没那个本事,取不了。我好好的活着。时间一久,苏炳容便不再说我。你今日说我时,我本来也是不信的。但我现在有些懊恼。我懊恼的不是不该和他们打,而是连累你受伤。温仪……”元霄顿了顿,方说,“你醒一醒罢。”
“你醒过来,我就和你道歉。我从不和人道歉。”
“哦?那我听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挺多的啊。”
元霄顺口就说:“那都是随便说说——”话至一半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头一低,对上床上人含笑的面孔,虽然虚弱,珠光润泽下,眼中神采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