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红着眼睛小声道:“太后说的是。”
他长得好看,扮起可怜的模样来,足以叫人心碎。
在场多人,哪些没有过伤情的人和事呢,被温仪一带,便移情到自己身上,一时竟也有人啜泣起来。就是太后自己,年轻时何尝没有故人情深。
元帝适时道:“太后,温大人还要回府……”
太后这便定定神,不再多提,只说:“温大人不要难过,往后好着呢。身体最重要。”欲语还休,最后只携一众女眷离去。
风吹过,花落下,温国公放下了擦眼睛的手,面无表情。
目睹了一切的元帝:“……”
佩服地五体投地。
元帝佩服便罢,但若他知道温大人说那些话的时候,脑中不期然想的是小太子——恐怕手上已经准备要提棍棒了。温国公本没特地去想元霄的,只是因着太后一问,昨日太子在揽心湖边朝他跑来的模样忽然就蹿进了他脑中。
眼睛亮晶晶的,额上汗涔涔,像是不知从何处贪玩回来。
想到这里,温仪不自知地神情一暖,心中泛起喜欢来,这会儿,倒是真觉得春光明媚了。
太子坐在揽心湖,正在发呆。
活了一十七年,元霄很少发呆,因他从未有过烦恼。山在他面前,便翻过去,石头挡了路,就砍了石头。放养长大的小子野得很,觉得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是能难倒他的。也没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譬如温仪。
元霄向来坚定地认为,温国公倾心于他,对他好,为他考虑,甚至以命相护。而温仪回避种种,不过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罢了。但是早上春兰那一说,却仿佛点醒了他。纵使他觉得自己又体贴又大方,还很有担当。但他怎么知道——温仪是如何想的呢?
或许温仪碍于君臣有别,兀自烦恼。或许他对未来还有许多不确定。又或许,他都没得到自己亲口的承诺。不错,连一句肯定的话都没有告诉过温仪,怎么能怪对方不给回应呢?想了半天的太子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春兰说的不错——
互诉衷情果然还是必须的!
元霄一敲手心,从湖边跃起来,转身就要去找温仪。他得大声告诉温仪这件事,不再和他玩你猜我猜不猜得到你的心的游戏。但温仪没找到,却撞见了他的六叔。这位六叔不是一个人,他和二皇子在一处谈笑风生,还有一些元霄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这些亲戚,元霄从来没什么兴趣与他们来往,当下便停住步子,打算等这些人过去后他再出去。
可老天不称他心意,他那身衣服在光秃秃的湖边这么明显,元齐安很容易就看了过来。
“那是太子殿下?”
“听说和颜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倒觉得他和六皇子您有些像。不愧是叔侄。”
元齐安听着身边这些世子调笑,淡淡一笑,倒也没多说。只道:“二哥,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很快过来。”
元齐明道:“怎么,你又要去惹他了?”
“叔叔关心侄子本是天经地义。”叫什么惹呢?
元霄站在湖边,便看见他这位六叔说了些什么,随后朝他走过来。元霄顿时开始头疼,他不喜欢打交道,不知道现在用起轻功走还来不来得及。想到便去做,没等元齐安过来,他一个鹞子翻身跃至空中,脚尖踩了个树杆借了把力就要走——
远处传来惊呼,元齐安眼疾手快,手中一枚把玩的核桃就打上了元霄的腿。
元霄腿乍然被击,酸痛顿时幅射开来。他一记闷哼,没有踩稳树干,便往下落去,正好被赶过来的元齐安扶住,总算没摔一跤。元霄眼一眯,一落地,脚便肆无忌惮往元齐安脚上一踩,无辜道:“六叔,对不住。”谁他姥姥的让你暗算我。
元齐安乍然吃这一下,一声痛呼硬生生咽下去,面不改色,微笑道:“不碍事。”
说着松开手,两人都在心中把对方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