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煊道:“是。”
待要去行事,却听元帝唤住他。
皇帝沉吟片刻,道:“告诉你的人,消息紧一点。不许泄露。”
就算有什么事要处置,那也是他大乾的家事,岂能落他人笑柄。
祠堂是清静之地,亦是元帝通常用来罚跪皇子的地方。元齐康跪在这里,至今时月落,便就够了一天。清香袅袅,灯火如豆。这里只有他和麻姑两个人,麻姑是不开口说话的,夜色中,此处就尤为寂静。如今夜已深,麻姑也去睡了,祠堂内就只剩下元齐康和老祖宗。
元帝罚跪的理由很简单。
打架斗殴,伤了太子。
这听起来很离谱。毕竟是太子伤人在先,岂能怪他自保?
可是皇帝说了:“太子醒后,朕一样会踢他来跪。你不用着急,一个也别想跑。”如今一日将过,他在此地,也未见太子被踢过来。想来是身上未好,起不得身。这本是在元齐康意料之中的,‘柔丝’是什么毒性,他还能不知道吗?越是平平无奇的毒,深入人体起来愈是霸道,总是不经意间才发现已药石无医。
其实和感情有些像,故名指柔绕情丝。
想来在温国公身上双生毒的催化下,太子受了不少苦楚。元齐康微微笑起来,可怪不得他,他也是无意的。情丝这毒,是皇后无意取得,又非故意寻来害太子。好巧不巧,谁又能想到,温国公是太子的心上人呢?种种无意加在一起,便成了绝配。
难道不是天要助他?
除非温仪断情绝爱,不再催化元霄体内药毒。不然,只要他们在一块儿,双生花永远会互相纠缠。情丝一生只为指柔提供养分,明明是深爱的人,偏只有身中指柔的人,瞧着另一个人血衰而亡。当真是,锥心之痛了。
本是最多情缠绵的毒药,最适合用来对付元帝这种无情之人。万想不到,竟还有如此妙处,真可谓是一箭双雕。霄儿啊霄儿,你的心上人情系你至深,该感到安慰。九泉之下,让你叔公好好谢谢你,替他免了这无边灾苦。
元齐康动了动手,他手里还有一张纸条,本是今日宫人送饭时,偷塞给他的。这是他母亲——大乾皇后送来。叫他不要担心,一切自有皇后安排,只需咬定与他无关即可。
可这——本就与他无关。元齐康手动了动,那纸条就成了粉齑。
当日元帝曾允温仪,既为太子老师,景泰宫就如自家,可随意进出。如今这话用来倒十分合适。从前元霄要百般挽留,想尽办法让温仪住下,今时温仪自己大大方方进出。太子既卧病在床不能主事,他反而成了宫中主人。温国公本就一人之下,地位十分崇高,如今使唤起景泰宫里的人来,倒无半分不适。
“太子今日可好么?”
温仪刚从温府回来,如今他是三头跑。太医院,温府,和景泰宫。元帝大约一时忙于和皇后打交道,转悠着应付太后,没有闲功夫来多心,温仪乐个自在。便是多心又能怎么,人是要定了,还怕皇帝不给吗?
春兰正捧着面盆出来,先与温仪行了一礼,方说:“殿下练了会剑,方才擦洗了一下,正要出来寻国公。”
温仪应了一声:“去吧。”
就抬步往屋内走,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十一的情报。
“大人,需要属下找出那个身怀主株的人吗?”
十一将古尔真的话尽数复述后,询问温仪。
若非断情绝爱,无药可医——
温仪思索片刻,又问:“若两株相融会如何?”
十一老实道:“暴毙而亡。”
“……”
呵。
温仪忽然笑了开来。
可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他挥挥手:“好了,你退下吧。”待十一要离去时,温仪又道,“近些时日做好你的本职,无事我不会寻你。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太子的事还没解决,这便可以休息了?十一虽有些疑惑,但也只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下,仿佛这里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