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果然被极重的一刀给戳了心,转移了注意力。
“那也不该胡言乱语,爹是谁都能当的么?”
温仪点头,嗯,有道理。
……
等一下。
他震惊地看着元帝大言不惭地腆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朕乃万民之主,自当满足你的意愿。你若非要叫朕爹,便顺你一次心意,只是往后莫再随便叫别人。免得给你爹和朕戴了绿帽子。”
不是啊,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温仪瞠目结舌,你看一眼底下的大臣啊,他们快翻白眼了,那边已经开始捂胸口了。景帝的绿帽子关你什么事啊。
他错了。并非太子刷新他认识。温仪早该知道,什么样的种发什么样的芽,太子既然姓了元,多多少少也是和这个皇叔公脱不开干系的。
天下至尊不要脸谁能敌?
温仪自认敌不了。
元霄本来想故意膈应一下他这位皇叔公,开始确实也达到了效果,但这法子好像只适用一次啊,第二回 就边际效益减退,不管用了。他还以为皇帝要么怒发冲冠,要么尴尬心伤,万万没想到很不要脸地当了他这个爹。
纵横凉州多年的太子:“……”突然挫败。
“哦。”他干巴巴地说,“儿臣知道了。”
一阵风吹过,格外萧瑟和凄凉,除了当中新确认关系的‘父子俩’,别人好像都挺惨不忍睹的。直到坤定宫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呻·吟:“哎——哟——”
温仪这才想起来。
神官还被砸进了雪中没起来。
最重要的是。
“陛下,再不出门,怕要误时辰了。”
元帝恍然回神,看了眼轩辕玄光,略一沉吟:“我们先走,太医看过神官无事后跟上。”
温仪提醒他:“还要接神官下殿。”
皇帝潇洒地转身。
“就当接过了。”
祭祀大队浩浩荡荡往皇城外去,要前往五禄台。神官捂着脑壳还有点晕,温仪过去扶起他,拾起他长长的发带,又拎起他纤尘不染的衣袍。嗯,整理一下仍如谪仙一般。
轩辕玄光咬着牙:“砸了我的是谁?”
温仪道:“是你到正月十五要给替他福祝的人。”
轩辕玄光一愣:“你是说当朝太子?”
温仪纠正他:“应该是两朝太子。”
撇开皇帝的队伍,神官这边连神侍在内有八人。神官是坐在轿中的,轿外挂了帘子,帘上绘了山河社稷图,龙凤呈祥图,仙鹤云鸟图——七七八八各种图,能画的地方都被画满。神官独特的审美,认为天下大同,广纳百川,就应该什么都有。
轿外百姓跪在两侧,看着皇帝和神官轿辇徐徐远去。
他们当然不知道——
温仪也蹭在车轿里。
温国公把脸埋在银毛毛的狐裘中,揣了个暖手炉,坐在只有神官才能坐的车辇中,吃着轩辕玄光省给他的糕点果子,满足地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这才是祭祀该有的状态啊,什么站三个时辰听人念一上午的祷辞,不存在的。
“我替太子卜过命。”
神官摘了高高的帽子,撑着下巴盘膝而坐。他说:“他的命有段生硬的折数。”
生硬的折数?
温仪慢下了吃东西的速度,他想了想:“你说他短命?”
“曾经短命。”轩辕玄光道,“头一段,便是在他一岁时。”
一岁——
一岁时,元帝才要入宫。旧朝换新主,旧太子本不该留命。但那时,正巧温仪来了。温国公揣着手若有所思,便听轩辕玄光果然说:“他可是欠了你一条命。”
温仪看了看他:“那往后呢?”
神官笑起来。他容貌清俊,唯有眼眉狭长染红晕,平添一些不能直视的神秘感。“既然说往后,岂是现在能说准的。国公。”轩辕玄光促狭道,“难道你到时,还要再救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