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给世人留个美名,又基于报复之心,偏要立着太子给景帝和老皇帝看。
自古以来都没有放着自己儿子不立,却立他人子嗣的,这皇帝怕不是个傻的吧。
而元帝从来不是一个傻皇帝。
“你我都知道,太子不过是个虚名。既然是虚名,何来储君之说。”
真正的储君尚未立稳。而温仪的选择尤为重要。
温仪淡淡道:“六皇子此言差矣。不论储君是谁,都是陛下的抉择,非他人置喙。”不是元齐安说了算,也不是温仪说了就能算的。而储君,“奉劝六皇子不要妄加猜测天子的意思。在圣旨改发之前,太子他就算再土——”
“也是太子。”温仪看着元齐安道,“明正言顺的继承人。”
“……”
他这话说的如此明白,元齐安看他良久,道:“看来国公已经选择好了。”
温仪道:“六皇子多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元齐安明示暗示,温仪皆不理会,那元齐安也不再多话。他自认也有自己的尊严和立场。外头起了风,原本是艳阳高照天,不知哪里飘来了云,挡了一半天日,这天就略略阴了下来。一阴,便显冷。
元齐安紧了紧披风,见温仪如此,便只说了一句:“但愿国公记得今日所言。”
牡丹亭外无牡丹,牡丹亭中只一人。
温仪眼见元齐安领着宫人急步离去,心知这回是将六皇子得罪了一顿。元齐安——不止元齐安,大乾上下,大多认为温仪效忠于元帝,手中握着与神权相当的力量。若得温仪相助,日后不止维·稳大乾,开疆拓土亦是一大助力。他们当然不愿意让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力量,流入他人手中。温仪若不帮任何人,他最好就谁也别帮。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而事实呢?
事实上——
温仪他不效忠元帝,亦不效忠大乾。
他只信奉自己。
元齐安此番受了刺激,一时脑热上头,与温仪进行了一番不大愉快的交谈后负气离去,只留温仪一人在牡丹亭。此处清冷无他人至,就显得亭中之人格外萧瑟。
人走杯留,杯是九龙杯。暗花隐在白瓷中,不甚分明。温仪随意地把玩着,在想自己的心事。兴之所至,手中蓦然用力,咔嚓一声,杯子便裂了个四五道。
他摊开手掌,碎成几片的瓷杯便静静躺在掌心,白皙的指尖留了道红色的浅痕。
“……”
温仪看了会儿,随意将残杯断片一扔,由着它落进了雪地之中,声都不响一个。
他盯着那处雪地,面上波澜不惊,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却是一只手闯进他的视线。
温仪眼珠子动了动。
换了衣裳的元霄便落进他眼中。
元霄伸出手,自雪中将那些碎片一一捡起,取出一块帕子包了,这才走到温仪面前,与他隔了个栏杆,仰面去看他:“你随便把这些碎片乱扔,被别人踩到,岂非是他人倒霉?”
温仪尚在自己思绪之中,瞧着不若平时温和,偏有些冷淡。仿佛是天上落下的雪。
过得会,才似回过神来,说:“殿下怎么找到这里。”
元霄手一撑栏杆,就翻了过去,正在亭中四处走动,玩那把元齐安留下的琴。
“我随便找个宫人问,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
话是这样简单,其实元霄找了很久。
元齐康的福禧宫离御花园很近,出了花园走一条通道,再拐个弯就到了。元霄跟在元齐康身后走的时候,察觉这位三皇子在宫中地位挺高,且说这出行时跟着的宫人数量,就是一路前行,周围人见了都垂下视线恭恭敬敬叫声三皇子。
其实这是元霄没见识了。
宫中见了几位皇子,恭敬的多,尤其是皇后所出的元齐康。元齐康这位皇子,虽然身体不大好,但行事风格却与他病弱的模样截然相反,处事狠辣利落,连元齐安都自愧不如。是以宫人见了元齐康,自然如同老鼠见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