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颔首,翩翩如玉,扯着月白色的锦缎一角缓缓迈着大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画着几分傲气,勾人的眉目正肆意的笑。
见到沈臾,他笑得更欢,二人相视一瞥,微微点了点头。
“杨老爷,宋某来时,见府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小厮都从堂厅里出来,便随手抓了一位问了问情况,不得不说,杨老爷府邸的下人们个个嘴严实得很,宋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从中套出什么话来。”他玩笑着,又从腰间取下那把折扇,轻捻在手心里,来回颠了颠。
曹清明看了看宋伏远,佯装惊讶的问道:“那你肯定吓坏他们了。”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笑,沈臾瞧着杨老爷这会儿也是坐立不安。
“杨老爷爱人,从此事中也可看出,您对待下人可是真心地好。”宋伏远话中有话,语调也变得高亢起来,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潇洒自在的朝自己扇着凉风。
随即,曹清明附和着:“宋大人来的及时,本官刚要对王崇问话,您只管着旁听便好。”
语落,他的目光陡然盯上蜷缩一团的王崇,问道:“沈禾到访那晚,你可给他递了醒酒汤?”
王崇两眼无光,害怕的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杨淳厚,可他面无表情,瘦瘦的脸颊上只剩一张薄皮,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怖。
他点了点头,缓缓道:“是——是我。”
“哦,那是谁这么好心,叫你送去给沈禾?”
“是——是——”他犹豫着,又偷偷瞥了瞥杨老爷。
杨老爷的手来回搓着,见他半天支吾不言语,这才清了清嗓子回道:“是我叫他去的。”
曹清明与沈臾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杨老爷回答的如此镇定,可他说的是真是假,还要曹清明他们自行判定。
随后,杨老爷磁哑的声音朝地上的王崇说道:“你,说实话便可。大人们都在这查案,可不要干扰了二位大人。”
他说的轻松坦然,仿佛一切置身事外。
有了杨老爷的回应,王崇的胆子也渐渐放开:“回二位大人,那晚是小的在厨房值夜,当时倚在门框边困得打起了瞌睡,是老爷用手敲醒了我,叫我立刻准备两碗醒酒汤,给沈公子与杨平少爷送去。”
听了他的说辞,宋伏远又问向沈禾:“当晚用膳时,可只有你与杨平?”
沈禾点了点头:“抵达杨府时天色已晚,丫鬟们上完饭菜后接着退下,屋中只有我与杨平兄二人。”
“那——”宋伏远将折扇收起,朝跪在地上的王崇指了指,“这消息可是够准时的,沈禾一回屋,醒酒汤就备好了。”
他看似敲点着王崇,实际上是说给杨淳厚听的。
果不其然,杨淳厚突然笑着:“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父。”
“好一个知子莫若父,那杨老爷可曾听过一句——虎毒不食子?”话音冷淡又无情,两双寒瞳倏地瞪向一脸笑意的杨淳厚,手心里的折扇被他捏的露出了青筋。
杨老爷仰身轻畅了一口气,依旧笑言盈盈。
“宋大人,有朝一日您当了父亲,就能体会到我所说的一切了……”话音刚落,他瞪着拉耸地眼皮,空洞的目视着眼前的一切。
宋伏远折扇一摆,扬起衣袖,高声呼道:“杨老爷,今晚可要麻烦您在牢房里委屈一宿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冷峻的脸上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衣袖挥下,曹清明则从身后挺身而出,叫嚷着门外驻守的捕快进来押解杨淳厚。
他仰面恣意的靠在椅子上,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殆尽。
沈臾见到杨老爷被押走后,这才弱弱的问着宋大人:“玉潼——真是杨老爷杀的?”
宋伏远叹了口气,一改脸上的冷峻,对她温热的笑道:“不急不急,这才刚刚开始。”
沈臾听的一头雾水,但心里无比的相信宋大人。
与曹清明道别后回客栈的路上,沈臾一路沉闷的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