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陪你坐一会儿。”陈温心口的那股钝痛又开始蔓延,心头不甘时,也曾想过以权势将她禁锢在身边,但终究还是受不了她脸上的那份薄凉。
周顺拉了一把椅子过来,陈温坐下,江沼才落了座。
江沼盯着那火苗,陈温盯着她。
时光若是回到之前,便是陈温盯着书本,江沼盯着他。
“明儿就是小年,过完小年,我送你回江陵,江家老夫人也该惦记你了。”陈温突然开口说道,这回的语气与以往不同,有着让她不容拒绝的坚决,又似是在温柔相劝。
江沼没说话,也没抬头,垂目只瞧着灶孔里的那火焰。
“若你真想退婚,等回到江陵,我答应你咱好好谈。”陈温说完,江沼才抬起头,眸子里的神色清澈过了头,便让人心疼。
灶孔里的木柴突然燃断,“啪”地一声砸出了一堆的火星子出来,陈温倾身用衣袖护住了她的头。
清雪的淡淡清香从那袖管子里溢出,江沼微微动了动,然那只手却未收回去,有些粗茧的指腹,挨着她眼角的肌肤,触手细细嫩嫩,那手指头便似是着了魔一般,轻轻地在那上头剐蹭了两下,低哑地说道,“收拾好东西,后日一早我派人去沈家接你。”
江沼没应,被他剐蹭的那块皮,如被灶里的火星子沾到,灼热得疼,江沼瞬间将脸偏了个方向,身子也跟着往外挪了挪。
陈温的胳膊才缓缓地落下,撑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直到外头几位婆子的脚步声传来,陈温才起身离了那地儿,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灶前坐着的人儿,依旧是扭过身子并未转过身来。
陈温咽了咽喉咙,大步跨过了那沟坎,出去时宁庭安正站在门口望着他,陈温便甩给了他一句,“后日你去沈家接。”
宁庭安知道他说的是谁。
今日送完江言恒出城,再回到王府,便听小三子说,董家的大公子董翼和小公子董凌在太子屋里,王爷也在。
宁庭安心头突然就跳了起来,隐隐有了不安。
年前陈温让他整理病患的信息,他心思一向缜密,却也没有往那处想,直到整理出来的东西,隐约透着不对劲,宁庭安才开始重视。
不过只是怀疑。
后来见年前头一批服用汤药的病患已经开始痊愈,便也放松了警惕,如今董家的人找上门来,宁庭安那根松掉的神经,又紧崩了起来。
宁庭安赶过去的时,董翼正在同陈温汇报。
“前几日有患者来铺子前闹,说这病会传染,臣并没有在意,平常的风寒也有一定的传染性,但只要喝了药能好,便不是什么大事,直到昨日臣接了几位患者,均是头一批用药之人,臣才开始留意,翻了那病例册子,方才发现,已有不少医治过的病患,有了二次三次就诊的情况。”
董翼神色紧张,让董凌将重复就诊的名册都递给了陈温,见陈温开始翻看,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依臣来看,这回的风寒,应属于瘟疫。”
这话一出,让一屋子的人都提到了嗓门眼上。
瑞王当场就坐不住了,“我芙蓉城这些年平平安安,怎就有了瘟疫?”
董翼也不知。
瘟疫一发起来,谁又知道从哪里来。
宁庭安站在那门槛上,脸色渐渐地没了血色。
最先镇定下来的还是陈温,“去查黔州去年的那场瘟疫,看看是否同本次的风寒相似。”黔州去年也出现过一场瘟疫,幸得发现的早,陈温虽未亲自前去,但此事从头到尾皆是经他亲手督办,便有些印象,“在未出来结果前,暂且封锁消息。”
在江沼赶往沈家铺子时,董家那头已经有了大动静。
所有前来诊断的病患,都被隔开住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并未放其归家。
宁庭安脸色一直很不好,董大公子和小公子一离开,宁庭安正欲开口,陈温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对周顺说道,“去沈家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