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望不清元阙的脸色。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极低,却缓缓的,直击人心。
“她哪边都不站,她站自己。”
“啊?”贝安歌隐隐有这样的猜测,却还是没想到,长公主刘容的野心竟是这般大。
“她娘是斯兰国公主,她手中握有封地。她欠缺的是朝臣的支持,还有礼法上的正义。”
“礼法上的正义?是南密律令不允许有女帝吗?”
不知道元阙是不是在点头。贝安歌只觉得他微微动了一下,自己被拥抱得更紧了。
只听元阙在自己耳边道:“贝贝,这事太大了,你别参与,让我来。”
“我,要么参与,要么急死,你选吧。”贝安歌也是格外坚定。
元阙无奈,跟她耳语道:“南密帝位只能传男,这是祖制。但斯兰国不是,斯兰国历史上曾有女帝。若她拿到斯兰公主的玺令,凭着她手中的斯兰三州封地契书,她就可以调动斯兰军队。她当不了南密女帝,但她可以当斯兰女帝,然后反扑南密……后果不堪设想。”
贝安歌惊住。
怪不得刘容要在南密官员中做这些功夫,她早就在为反扑做准备。她要在南密官员中寻找日后的同盟。她的目标并非南密帝位,而是在南密官员的支持下光复斯兰,等自己壮大后,再吞并南密。
若不是她与自己的夫君为敌,贝安歌几乎要为长公主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叫好。
可惜,贝安歌在爱上元阙的那一刻,已经作出了选择。
“玺令在哪里?”贝安歌问。
“没人知道。原本应该跟着她母妃一同下葬,但据说,墓室里并没有玺令。这些年,玺令的下落都是一个谜。”
“好可怕。可不能让她找到玺令啊。”
贝安歌拥紧元阙,心里还有一句话:“好可怕,可不能让她伤害到我的夫君啊。”
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她怕一说出口,这伤害会来得更快。
“贝贝,你故意让她发现你的胎记,是想引她带你去见皇后吗?”元阙问。
贝安歌低声道:“既然她一直在挑拨皇后和太子作对,那我也只能挑拨一下她和皇后了。” 挑拨皇后和太子作对。
元阙深深地思考着这几个字。贝安歌这个局外人, 才是最先看清真相的人。
二皇子刘惓其实一直都是贪玩闲散的性子,虽也觉得帝位诱人,但并非志在必得, 一直以来倒是曲皇后推着在走。曲皇后视太子为眼中钉,事事皆要比较, 又在二皇子跟前多有挑唆,搞得兄弟二人渐行渐远。
以前只觉得曲皇后是对先皇后心存芥蒂, 如今想来,她生出这份心思也是有人不断在怂恿和暗示。
……
深宫里,曲皇后辗转难眠, 终于喊了宫女重新掌灯,披着衣裳走到卧室外。
“下雨了?”她问。
夜深,宫女亦是低语:“先前瞧着还有星星, 不知何时就下起雨来。”
“春天了, 也是该下雨了。”曲皇后手扶着廊柱, 望檐上缓缓滴落的水珠。
雨下得并不大,但廊柱已经被打湿了半面, 那落下的水柱滴落在栏杆上, 顿时又沿着栏杆滑落下去, 留下一行水渍。
曲皇后想起那一年的春天,也是这样的雨。
城外的川松亭,有人彻夜等着她。
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川松亭, 绣花鞋上沾满了泥,终于望见那个男人望眼欲穿。
男人迫切,竟没有等候在亭中,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的衣衫。二人一路向西, 终于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住下。
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女儿出生了,他们没钱了。
男人不会赚钱,也不会干农活,女儿白嫩可爱,可这清山绿水变得跟他们毫无关系。
曲皇后是自己走的。
激情褪去,她开始思念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偷偷写了一封信给娘,很快竟然收到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