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偏有些小女孩儿般的赌气:“你没有叫我。我不叫‘殿下’。”
言石生心中一动,他轻声:“暮晚摇?”
她闭上眼,只是扯着他袖子,却不吭气了。
而言石生何等聪慧。
他坐了回去,开始试探:“我叫你暮晚摇殿下,你肯喝药么?”
暮晚摇睁开眼:“我叫暮晚摇,不叫暮晚摇殿下。”
言石生犹豫下:“暮晚摇?”
暮晚摇轻声:“可是我身为公主,怎能叫我芳名呢?”
言石生:“……”
他忍不住笑了。
他叹息一声,察觉了她此时的状态不是她平时的样子。她平时骄傲强势,此时却这般弱。然而又这般乖巧。
他低笑,轻声唤:“摇摇。”
暮晚摇眼睫一颤,向上睁开眼,片刻后,她点头“嗯”了一声,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柔柔的,如同风中雪棠,美好万分。
言石生久久凝视她,忽道:“……我现在只希望我这么叫了,你醒来后不要跟我算账,不要打死我。”
暮晚摇迷茫地看他。
见他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似在泄愤一般。
言石生俯下来时,衣料凉凉地擦过她的脸,盖住她眼睛。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他将她抱起,柔声:“好了,摇摇,不要闹脾气了,起来喝药。”
待侍女们商量好回头看,便见账内,少年书生拥着她们殿下,成功地将药喂了下去。
侍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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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
他这么连哄带骗。
一直喊了两天,喂了暮晚摇很多次药。而暮晚摇真的傻乎乎的,他给糖吃她就张口,他喊“摇摇”她就微笑,他说什么她都不怎么反驳。她还扯着他衣袖,一直不舍他走,闹得侍女们不停劝。
而公主被劝得泪水涟涟,惹人心怜。
又好笑。
随着喝了药,暮晚摇的身体也一点点好了起来,让人松口气。
某个晚上,暮晚摇从昏沉中醒来,她揉着额头,忽然想到了这几天那个言二郎一直喊她“摇摇”。
暮晚摇顿住,心中不禁涌上极大羞耻感——
她在病中是疯了么!
自从她十五岁开始,就没有人这么喊她了。
暮晚摇沉吟,思索自己是不是该杀了言石生,好藏住这个羞耻的秘密。
天亮时,侍女们开始起身梳洗。暮晚摇仍旧坐在榻上沉思,直到听到外面言石生温雅声音:“摇摇,该吃药了。”
暮晚摇冷着脸坐在帐内:“……” 言石生端着药碗候在屋外,向里面公主请示。
但显然暮晚摇病着,不会回答他。
言石生进去时,见舍中清静,侍女们各司其职,或持拂尘清扫器具,或站在窗前认真地修剪花枝……总之都很专注,专注得都有些过了。
绕过屏风,他看到葳蕤翠帐低垂,帐角缀着香囊金球等物。整个内间,有着女儿家的粉润青春之美。只是今日,似乎燃起了香。
他掀开帷帐,见暮晚摇合眼而睡,粉面一半藏于褥下,只露出奶白的额头来。他掀开帘子的光惊扰到了她,她手抓着被褥,一点点从褥子下露出脸来。清水般的漆黑眼眸,秀美可亲的鼻尖。
言石生坐于榻边,伸臂要扶她起来。他声音比往日更轻柔些:“摇摇,今日这么早便醒了?昨夜睡得好不好?该起来吃药了。”
暮晚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因她前两日也是这样,言石生便也没如何,仍轻言细语地诱哄她起来。就见这位公主慢吞吞地从一团暖烘床褥间爬起来,大概被闷得慌,她被他揽入怀中时,整张脸都有点红。
言石生俯眼,他看到她乌浓稠密的长发下,睫毛轻轻上翘,再一点儿粉面,就完全看不到她何种神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