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人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言石生:“……”
他沉思:他们为何……这样就跪了?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暮……等等,暮好像是国姓。
言石生心中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温温地当作听不懂那女子和仆从在搞什么,他和气道:“那小生便称娘子为‘暮娘子’好了。”
暮晚摇一指抵在下巴上,扬目乜他,眼尾飞挑。
她眨眼,故作天真道:“你也可唤我‘摇摇’呀。”
媚眼流波,情若水流,若有若无。
言石生:“……”
而侍女们继续惊恐:“娘子!”
怎能让人这样唤她!
言石生尴尬道:“娘子真会开玩笑。”
他苦笑,他要真敢这么叫,她恐怕当场就翻脸了。
言石生转身,怕这位女郎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逃也似地离开了。
清长背影融于夜雨中,雨水贴袖,衣扬若鹤。他在这荒野之地,鹤立鸡群,如青山玉骨一般好看秀致。
暮晚摇长久凝视,直到看不见。她望着虚空,有些寂寥地收回了目光。 言石生出了主屋,沿着檐角行了几步,便看到了焦急缩在墙角下的一家人。
门外篱笆处,火如点星,伴着雨水滴答,撑着伞的镇上人、村中人还踮着脚、伸长脖子,想看看被卫士守住门的言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言石生出来,他一家人就急忙迎上,眼巴巴地盯着他。
言父人到中年,却仪表堂堂,颇有风采。他背着手踱步过来,一副清矍老学究的样子。但一到跟前,他敏捷地伸出瘦长胳膊,惶惶挽住儿子的衣角:“二郎啊……”
言石生将衣袖从父亲手中扯走:“稍等。”
他先不安抚自家人,而是隔着篱笆,向外面关心的百姓拱身行礼道谢,又对着村长使眼色,示意自己家的问题解决了,大家不必担心。
细雨斜风,只听得少年书生声音清润:“……如此,改日再登门道谢,多谢邻里乡亲的关心。”
村长笑道:“些微小事,我们也没做什么。总之言二郎你回来,我们便知你家事情必然解决。待在这里不走,不过是求个心安。既然没事了,大家便散了吧。”
言石生便再次作揖。
言家三郎声大如雷,大咧咧道:“二哥,都是乡里自家人,你何必这么迂腐客套……”
言石生望他一眼,三郎瞬间被身后的幺妹拉到一旁,示意他别给二哥添麻烦了。
待门外的人散了,言石生才对言家人交代了自己和暮晚摇的对话。
听到他们还能住在家里,言父先松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面上露出笑。自己家被占走,他不敢上前交涉,硬是等到二郎回来,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言家其他人也点头,三郎对于他们只能用偏房有些微词,但在言石生的凝视下,他并没有把不满的嘀咕说出口。
看到稳住了他们,言石生才面向自家小妹言晓舟,柔声道:“幺妹,今夜你独自住一屋,早些睡。明日起得早一些,拿我们家去年埋在后门树下的灵溪博罗出来。灵溪博罗是岭南名酒,暮娘子初来乍到、恐没有喝过,你明日就烧酒请她。”
幺妹言晓舟惊诧。
她睁大清澄的眼睛,有些弱地争取:“可是灵溪博罗很珍贵,我酿了整整一年,说好是大哥娶妻的时候再喝。怎么现在就要给那个陌生女郎喝?她只是过路的呀!”
言石生道:“东西再好,也要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用。那位暮娘子身份高贵,我们非但不能得罪,还应与她交好。你们……算了,这事我来便好。”
言石生摇了摇头,并不放心自家人凑去那女郎面前。
方才那些侍女跪了一整屋、暮晚摇淡然无比的场景仍让他心悸,觉得此女恐怕是经常被人跪,才这样习惯。他绝不能让自家人凑上去,万一惹恼了那位娘子,说不定他们一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