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啧一声,笑。
眼皮都被烫热了,言晓舟微恼:“干嘛!”
杨嗣笑:“我理你,不是让你帮我上药。我是想请你帮忙,跟你二哥带个话。我如今在朝中没有交好的人,只认识言二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能人。虽然你二哥已远离长安,但我想他若想对长安传话,还是轻而易举的。”
言晓舟抬头,注意到他慵懒的笑容中,有几分认真。
杨嗣俯过来,言晓舟一动不动。
他心中赞叹她坚韧的品性与莫大的勇气时,与她贴耳,轻声:“我替人轮岗数月,发现乌蛮情况有变。或者说,整个南蛮的内乱和以往格局不同了……像是精心排练出来、麻痹我们的一般。
“我以为自己想错了,又多观察了几次,我现在确定,南蛮一定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
言晓舟看着他的眼睛。
二人气息交错。
下方监视他们的军士们偶尔投来一眼,啐一口,心想狗男女自己干得出这种暧昧的事,还怕别人说,还敢揍人。
山岗上风大,杨嗣握着言晓舟的手。如此作风,都是为了防备军中可能有的细作。
俊冷的青年贴着女郎的面,如同对她诉情,实际上却将自己数日的观察一一告知,好让她记下来,给她二哥写信,警示长安。
言晓舟凝视他:“难怪你最近经常帮人轮岗,原来是为这事。”
杨嗣扯嘴角。
言晓舟:“你为什么不告诉此地将军?”
杨嗣自嘲:“说了,没人信。觉得我是谋反之罪,对大魏心怀仇恨,我巴不得大魏乱,没人听我的。”
言晓舟:“你不想大魏乱么?”
杨嗣看着她的眼睛。
他垂下眼,说:“这里是朗大哥的埋骨之地,是你活着的地方,是我父母活着的地方。我为什么想大魏乱?晓舟……你一定要把话传给言二,他有能力阻止这些的。”
言晓舟点头。
她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心中琢磨一阵后,不再和杨嗣寒暄。她起身背起自己的药箱下山,想要快快写信,二哥要快点收到信才好。
杨嗣仍盘腿坐在原地,望着她纤细的腰身、细黑的荡在颊畔的一绺发丝。她纤弱柔软,明明也是骨血生长,可是这般不一样。
他为她春晖一般的明丽所吸引,为她的陪伴而心暖。
杨嗣忽然看着她的背影,喊一声:“晓舟妹妹!”
言晓舟回头,风吹着她的发丝和衣袂。
杨嗣笑了起来,说:“没事。你去吧。”
言晓舟怔一下,他目光冷漠,却在和她对视时,眼中深处迸出清明暖色。片刻间,她捕捉到他没有说出口的心事。
言晓舟嗔:“笑什么!”
而他还是看着她笑,她便也忍不住随着笑起来。
山风猎猎,千言万语,尽在两人这般的傻笑中释然。
她向他摆手,提着裙裾向山下跑去。杨嗣目送着她,心中想起两年前,她送给他的铃铛。
他想他要把铃铛找出来,挂在腰间。 三四月份, 雨季到来,岭南整片被淹没在绵绵细雨中,让人颇为心烦。
因下雨的缘故,海寇不来骚扰海港, 本可清闲几日。但言尚是个闲不下来的, 他在岭南养得自己身体好了很多后, 就开始琢磨更多的事。比如劝农, 比如开荒。
岭南荒地废弃无用的太多了, 想要找到良田也不容易。言尚有些愁这事。
而比起他忙进忙出,暮晚摇则被这个月的绵绵细雨折磨得心情不虞。雨下不停, 她在榻上歪了数日, 萎靡不振、毫无精神的样子,都惊动言父亲自过府来看她, 以为她生病了。
暮晚摇只好强打起精神来。
雨一停,刚出了点儿太阳, 暮晚摇唯恐错过这好天气接下来会继续下半个月的雨, 她连忙抓着她那个一直在忙公务的夫君陪她出去赏赏花,踏踏青。
她再在雨后屋子里待下去就要发霉了, 而言尚再忙下去又得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