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 危机不再, 她反倒拘谨了些。
“卑职今夜前来, 是想问公主——是否在忧心贺楼公子的人品?”
仇怀光生怕弄脏了赵灵微的屋子,特意在翻窗的时候脱了靴,并提着靴子进到了屋内。
当那窗户再度关上,并挡住来自屋外的风雪,仇怀光便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今日卑职到马车边来找公主,其实是想要把公主赏赐的面具交予贺楼公子。”
赵灵微原本还是里衣大开的。
此时见到自己的臣子,便顺手把衣服的领子和前襟都给拉好了,也把腰带给系上,正色起来。
赵灵微:“怀光何以会有此等想法?”
仇怀光:“因为卑职得知贺楼公子竟是仅凭借着一千五百人就拿下了灵武郡,便知自己远不及贺楼公子。那张面具、还有那龙渊将军的称号,卑职俱是受之有愧。但……”
仇怀光的心中显然是有着忧虑的。
赵灵微:“怀光既是深夜来此,便可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这些话会落入他人的耳中。”
仇怀光:“卑职见公主与贺楼公子从马车里出来时的样子,似是谈得不太愉快。”
仇怀光又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公主若是对贺楼公子有疑心,怀光即便知晓我之才能远不如贺楼公子,也得将公主所赐的荣誉……据为己有。不仅如此,还得将其牢牢地握在手中。”
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轻易地让赵灵微彻底沮丧了。
她颓然地拉着仇怀光一道坐到她的榻上,说道:“我不想对他有疑心。可我身在其位,又不得不疑。”
说罢,公主殿下干脆一踢鞋子,躺倒在了榻上。
“有时我甚至会想,他们俩……一个是拓跋大可怜,一个是贺楼小可怜,名字里都有‘楚’,身量还那么像,甚至连眼睛的颜色也都是琉璃色。我那倒霉夫君要是和贺楼是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但这话才一说出口来,赵灵微便又纠结起来。
她在榻上滚了那么一圈,侧卧着用手掌撑起脸颊来,哼了一声。
“不成不成。他们俩要是一个人,那哑巴不是从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起,就在骗我了?他明知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却还要在我这里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勾引我!他还是人不好!”
“勾引我”这句话一出口,仇怀光就笑出了声。
她怕公主殿下着凉,替赵灵微把被子拉上。
可赵灵微却是把被子踢开了。
“我不盖!”她气呼呼道:“这事我光一想,我就气得都热了。他若是我那太子夫君,那他得看了我多久的笑话啊?他要真是……要真是拓跋子楚……”
这会儿的赵灵微哪还有半点今日白天时,当众逼着贺楼楚解下龙雀天戟的气势?
她这会儿就是个气得不行,恨不得找个人过来让自己打几下的小姑娘。
如此的赵灵微让仇怀光看在眼里,只觉那仿佛就是自己的妹妹。
她轻刮了赵灵微的鼻子一下,笑问:“你待如何?”
赵灵微:“我就回家!什么朔方郡,什么灵武郡,本公主全都不要了。我就回神都,女承父业。”
“哦?”仇怀光调笑她道:“公主可是从皇嗣那里学到了什么祖传的手艺?”
赵灵微:“就……做委屈巴巴,人见人欺的小可怜呗!”
因为她的这句话,仇怀光脸上的笑意淡了。
可公主殿下却没发现,并只是玩笑一般地说道:“我要是回了神都,我得比他们都可怜。不管是贺楼哑巴,还是拓跋可怜,他们全都比不上我境遇惨淡。这就是我们赵家人祖传的……”
仇怀光再次给赵灵微盖上了被子。
这回,她便不是把被子拉到赵灵微的身上了。
而是真的把它盖在赵灵微的身上,也把被子按在赵灵微身体的两端。
仇怀光:“殿下不是小可怜。更不是人见人欺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