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全毁了。
她冒了这么大风险为她这好女儿周全的婚事,全被她这好女儿的愚蠢毁得一干二净!
明檀醒时,已是日暮。
绿萼见她醒了,忙兴奋上前道:“小姐,倚云院那两位出事儿了!”
倚云院是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和明楚出事儿了?
明檀隐隐猜到些什么,还没睡醒似的,懒着嗓音道:“梳妆,咱们去凑凑热闹。”
坐到妆奁前,明檀醒了些神。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她又改了主意:“算了,便是这般素净苍白些才好。”
她顺便挑了件素净的衣裳,带着绿萼素心,往兰馨院去了。
此刻的兰馨院花厅,明亭远与裴氏正坐在上首,柳姨娘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而明楚倔强站着,也红了眼眶。
裴氏管理内院多年,本就很有几分手段。平日有些事儿随手翻篇,那是她不想追究,可今儿这桩她想追究,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事情便查得清清楚楚。
匪徒何人指派,从何而来,安在兰馨院的眼线是哪几个,又做了些什么事儿,全都摆在明亭远眼前,一清二楚。甚至连明亭远身边,都揪出了颗柳姨娘安插的钉子。
至于柳姨娘为何有如此多的私房钱寻人办事,在阳西路是否有借着侯爷的名头收受贿赂,裴氏只摆出查到的账册,并未深究。
明亭远初闻此事,自是震怒!
然柳姨娘被拘来后,半分狡辩也无,只梨花带雨地哭,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又道自己诸般种种,都不过是爱女心切,侯爷和夫人如何对她都行,但明楚怎么说都是侯府血脉,年纪又小,望侯爷与夫人可以从轻处罚。
明楚也是全盘认下,只不过她是另作了一番倔强不肯流泪的姿态。站着诛心控诉了番,说什么自回京后父亲待她便不如从前,又回忆起从前在阳西路时,父亲带她骑马,带她去山林间摘果子,还带她去军营看士兵演武……言语间颇有几分物是人非之伤感。
两人上来是这么一通,明亭远倒有些拿不准了。
到底朝夕相处过五载,他对两人确实是有些感情的,且她们娘俩儿不过是为寻门更好的婚事,本意也不是要伤害明檀,如今种种,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思忖半晌,想着将两人罚去庵堂静思己过一段时间,也就行了。
就在明亭远与裴氏商议之时,明檀半只脚已踏进了兰馨院,且巧,沈画也正好从风荷院赶了过来。
明檀正要和沈画说话,忽然想起什么,她下意识脱口轻声道:“坏了!”
绿萼懵了懵:“小姐,怎么了?”
沈画了然,朝身后婢女示意了眼。
婢女忙往前,递上一方素帕。
“想来四妹妹出门匆忙,是忘带帕子了。”沈画掩唇轻声道,“蒜汁味道略重,椒水味道轻些。”
“……”
明檀拿着帕子凑近闻了闻。
很好,不愧是她昔日的对手。 裴氏这边正和明亭远说着, 仅是去庵堂思过怕有不妥。明檀和沈画又恰好赶着时辰, 一道进了屋。
两人先是不约而同地望向跪着的柳姨娘还有红了眼眶的明楚,眼中满是疑惑,随即又暂且压住疑惑,周全见了礼。
明檀:“给父亲、母亲请安。”
沈画:“给侯爷、夫人请安。”
待见完礼,明檀又忍不住问:“三姐姐和姨娘这是……”
花厅内静了瞬, 裴氏轻咳一声,将事情原委细细分说了番。
听完, 沈画以帕掩唇,惊惧不已, 明檀面上也满是不可置信。两人不停追问着事由细节,越听就越是摇摇欲坠。
过了半晌, 明檀似是消化了这一事实,眼中忽有泪珠直直滚落下来, 声音也不由自主发着颤:“三姐姐, 姨娘,我是有哪点对不住你们,你们竟要这般害我!”
沈画亦是边落泪,边轻声接道:“阿画自知与侯府只是远亲, 三妹妹说得没错,寄人篱下, 本该老实安分些。可三妹妹对我不满, 合该直言才是, 为何想要毁了阿画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