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欧阳春道:“地形图已经送到辽皇案前,口信也带到了,在下要回瀛州城里向寇相公复命了。昨日自称贵国枢密使的人还没处理,相公那里正是用人之时,在下不敢再耽搁了。”
言毕,向辽圣宗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军帐。
辽圣宗狠狠咬牙,腮帮子鼓了又鼓,最终还是对亲卫挥了挥手,放欧阳春安然无恙地走出军营。
地形图还回来了,可耶律隆德还在瀛州,再画出一张也不过是一抬手的事儿。
看来宋军一开始就藏着后手,没打算善了。
好啊好啊,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朕的大军可是已经严阵以待了。
欧阳春空着手回了瀛州城,寇准一见他的面色,就知道谈判谈崩了。
“欧阳义士怎么板着个脸,契丹皇帝给你气受了?”
欧阳春一抱拳:“那契丹皇帝不愿意取消岁币,还要我们每年再增十万两白银。”
“果然如此,”寇准笑道:“他若现在就答应了,那我才要手足无措呢。”
寇准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耶律隆德将辽圣宗逼得方寸大乱,主动出击,他好见招拆招,后发制人。
辽军如今失了主帅,没了马料,还有一个愤怒得丧失理智的皇帝坐在中军帐,简直是满身漏洞,随便寻一个就能给予致命打击。
而寇准已经想好从何处入手了。
“去,将耶律将军请来。” 耶律隆德被带到寇准面前时,已经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
照他所想,寇准费尽心机将他劫到瀛州,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套出辽军的信息。
而他一心为辽,忠心耿耿,就算寇准把他打死了,他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寇准可能也看出了他的赤胆忠心,所以竟没去拷打他,而是把他安置在了一处暗室,一晚上都没理他。
第二天中午,终于有人将他从暗室里提了出来。
他微眯着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在昏暗的屋子里呆了一晚上,有点受不住室外刺眼的阳光了。
可能,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行走在阳光下了吧。
不知寇准打算给他一个怎样的死法。
是腰斩,还是车裂?
听说宋人有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名为凌迟,难道寇准要把他凌迟了?
唉,像他这样一个旷古绝伦的大忠臣,也就只有这样残酷的刑罚才能配得上他的忠贞了。
大丈夫,生既五鼎食,死当五鼎烹,想来后世之人读到他耶律隆德慷慨就义的时候,必定会激昂澎湃,有所感发吧。
忠义传上,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耶律隆德,是个大忠臣啊!
唉,泪水止不住了。
押送他的人将他带到了一间耳房,解开他身上的铐镣绳索,又将他安置在了一张桌案前。
桌案上摆放着十几道美食,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还有一壶酒。
寇准坐在对面,笑吟吟地:“耶律将军,请用。”
耶律隆德从疑惑到恍然大悟。
这就是所谓的断头饭吧!
罢了,黄泉路上,还是吃饱了好上路啊!
想通了之后,耶律隆德也没跟寇准客气,拿起碗筷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大半天没吃饭,他也饿了。
宋人果然好享受,这顿断头饭都能比得上他在宫里吃到的御膳了。
临死之前能吃到这样的好饭菜,也算不枉此生了。
看耶律隆德吃的差不多了,寇准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有宴无酒,岂不乏味,请耶律将军与我共饮此杯!”
耶律隆德正好有些口渴,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嗯,宋人的酒也是好酒,只是太软绵了,不如草原上的烈酒过瘾。
只是这酒虽然入口如白水,后劲倒是挺大,不过一杯而已,他就开始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