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昭充满求知地看向吴梦熊。
吴梦熊轻咳一声:“我也只是帮先生整理过一些入学档案而已。甄兄放心,只要是心智健全、没有作奸犯科等劣迹的人,来申请入学,学校都会收的。入学之后,先要有个考试。按照考试的结果,分入不同的学院。惭愧,我和冯兄当初都是弘毅院的。”
“弘毅院?”
冯元亨道:“一共有十二个院,弘毅院排第十一。”
甄昭笑道:“任重而道远。”
冯元亨笑了:“如今我们已进益了。”
他指着自己长袍胸口绣着的字样:“瞧,仁勇院。”
十二个院里,仁勇院排第二,仅次于静思院。
“比不上要考科举的那些人,但也尚可了。”
冯元亨道:“不知甄兄家里的子弟多大了?若是年龄小些,不妨在家里留两年再送来学校。”
他是看着甄昭年纪轻轻,他的子弟相必年纪更小,可能还没到十岁,不是上大学的年岁。
甄昭笑着掂了掂怀里的小女孩:“实不相瞒,就是这个。父母为子女总要计深远,等她再大一些,十五六岁的时候,再送来也不迟。”
冯元亨哑然:“甄兄,这……”
别说这小孩才不到四岁,当爹的就开始操心要把她往大学里送了。就说她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出来上学呢?
许是看出了他们两个眼中的不解,甄昭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远处的钟楼传来浑厚悠远的钟声。
毕业仪式要开始了。 清北大学的毕业典礼是赵受益亲手设计的,基本流程上参考了他上个世纪的大学本科毕业典礼,校长站在台上发表一些对学生未来的期许,再组织毕业生上台,由师长授冠。
由于目前尚且没有扩音器等能将人声传达到整个广场的设备,晏殊还安排了一些人手,在广场上隔着十米就站一个,将他的演讲一字一句地高声复述下去。
钟声一响,吴梦熊和冯元亨就站到仁勇院的队伍里去了,像赵受益这种纯来看热闹的不能和他们站在一起,只能另寻一处所在,听晏校长讲话。
清北大学声名在外,又是第一次办毕业典礼,校长晏殊和前任宰相莱国公都会出席,何等的声势浩大,自然吸引了不少好事的汴梁市民前来围观。
赵受益抱着赵旭,在刘恩的暗中帮助下挤到了一处石碑下的阴凉处。这石碑下压着一只被雕刻得四爪怒挣,向天怒吼的赑屃,碑上刻着校训——是“兼济天下,不怍于人”八个字。
好容易在阴凉处安下了身,赵受益微有些喘——赵旭的身量又长了,抱着她这一会儿,自己的体力就有点吃不消。
这才不到五岁,我就快要抱不动了……
他将赵旭交给刘恩抱着,自己活动活动双臂,又去摸了摸赵旭的头顶。天气太热,太阳太烈,赵旭的黑发被晒得滚烫。
“嘶——难受了吧?”
他有点心疼地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又让刘恩往石碑的阴影下凑了一凑,好叫赵旭整个人都处在阴凉的地方:“让你好好在家里呆着你不听,非得跟我们出来。这么热的天,出来有什么好的?晒了吧?”
赵旭在刘恩怀里却不像先前那么乖,可能知道刘恩和她身娇体弱、仅仅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就已经拼尽全力的亲爹不同,拥有能经受得起她翻江倒海般躁动的强壮臂膀。
她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么多的人——之前端午的龙舟会是她第一次出门,那天的人虽然多,却都离得她很远,远到她不能看清他们的身姿情态。这一回却不同了,几万人在日光下挤在一处广场上,广场正中还有个台子,台子上有人在说话,广场上还站着好多个人说着和他一样的话。
她在刘恩怀里快活地扭动,一会儿看看这边穿着统一制式长袍的学子,一会儿远眺站在台子上讲话的晏殊,一会儿又要去够近在咫尺的石碑。刘恩把持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摔下去。不一会儿,她又嫌弃刘恩生得太矮,被他抱在怀中不能拥有总览全场的高度,吵着要骑到他的脖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