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正在写字,此刻放下笔道:“乌兰布通,倘若不是大哥说动了王伯,这场仗还不一定打成什么样。汗阿玛要查也是正理,索相你没干亏心事,不必担心罢。”
“这次长泰舅舅虽然没得着什么机会,不过汗阿玛前日召见,还对我夸他实心用事。”胤礽因为康熙的召见,也是心情不错。“多做些实事,少惹汗阿玛生气,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索额图神色郁郁离开毓庆宫,胤礽看着手里的字,满意的笑了。这次宗室里参战的铁帽子,康王无功无过,简王要挨处分,其他宗室子弟在乌兰布通不肯乖乖听从将领的,也是要完蛋。
而受到褒奖的,受到赏赐的都是近枝,自己这个太子又地位稳固,他们立功才是正该庆贺。胤礽就道:“来人,替孤寻些合适的礼物,等过些日子汗阿玛下诏为大阿哥封爵的时候,送到头所。”
泗水亭中,顾贞观却对胤禔说道:“大阿哥,您保持这样就很好,千万千万,若是皇上对您有额外的封赏,千万要力辞。”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罢。”几个人都在室内,容若裹着皮袍皱眉道:“皇上现在不会有那种心思,先生想太多了。”
“所以只是提前让阿哥心里有数。”顾贞观笑道:“我最近一年多都在读史书,遍历诸史,其中如唐太宗之爱子,结果承乾与魏王泰不得立者有之。如汉武帝爱戾太子,可以遭遇小人挑拨,父子终不能相安者有之。”
“也有唐高宗的章怀太子为王的时候,与弟李显不睦。甚至有孙和、孙霸兄弟,因为孙权的偏爱而最后相残。”顾贞观叹道:“说这些无非提醒阿哥,您即将封郡王,是诸皇子中头一个,要小心小人作祟。”
“先生是说,如果有人想在太子身边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就可以撺掇太子,将我视为假想敌?”胤禔笑道:“或者,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在皇上耳边说,皇长子谋求储位?”
“正是。”顾贞观肃然道:“但我还要另外告诉阿哥一句话,如果您真的想做事,有想法,还不能怕旁人怎么想。皇上心里爱重您,虽然不希望您与储君争锋,但也绝不希望您做个畏首畏尾的人。”
“顾先生,那您总得说说,该怎么办啊?”容若听的都两眼冒金星,他表弟既不能这样,也不能那样,那要怎么办? “孝顺父亲、友爱弟弟。大阿哥是长兄, 只要掐住这一条,您永远吃不了大亏。”
“阿哥甚至不用考虑亲疏远近,寻常关心即可,因为这么多年, 您都是那个性格疏阔的大阿哥。皇上习惯了、太子习惯了, 宫中所有认得您、了解您的都习惯了。”
顾贞观说着, 自己都感到了热血沸腾,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 要么出仕为官, 匡扶家国。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比作为谋主, 立下从龙之功更让人满足。
或者, 当年那么多复社子弟沉沙折戟,但自己能另辟蹊径呢?
但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顾贞观并不明说, 似乎只是告诉胤禔:阿哥现在已经踏入朝堂,风险是一定存在的, 有些事情必须注意。但前途是光明的,别踩死线可保无虞。
“顾先生觉得, 将来有一天, 汗阿玛会扶持我来对付太子?”胤禔直白的甩出这个问题, 容若在旁边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说。
顾贞观并未思考太久就给出了回答:“那要取决于皇上的寿数、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和您与太子的关系。我思考良久, 本朝的情况, 皇上必是乐见太子有人辅佐顺利继位,但……”
他轻轻摇头:“想要做到, 未必真能做到,太子是否顺利继位,还是未知之数。本朝对储位影响的变数太多了,如今皇上未到不惑之年,太子甚至没有娶妻生子,未来如何,我也不好说。”
“如前朝,宣庙登基之后,建储的基本原则就变成了‘东宫不待嫡、元子不封王’起码给大臣划出了一个范围。可本朝……太子是头一次正式确立,他是元后嫡出不假,可先头的广略贝勒、礼亲王哪个不是正嫡所出。”
“便是不说本朝,以隋唐习俗,杨勇、李承乾才是正嫡,可最后不也是庶流的弟弟继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