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本朝的议政大臣会议依然运转如常,多少能劝谏些,老舅爷您说呢?”
佟国维眼睛一亮,随即敛容道:“往日只知道八贝勒礼贤下士,今日方知八贝勒在朝政上也是明察秋毫,一针见血!若是有议政大臣会议在,多少事情,根本都能避免,也能为皇上分忧。”
“而南书房一群汉人书生,他们哪里懂得会议的好处,想当年,咱们太宗皇帝与大贝勒们南面共治,才有了一个又一个捷报。而后世祖皇帝得以顺利继位,没有坏了入关大计,也是会议决定。不想到了本朝,唉。”
胤禩微笑着侧耳听着,佟国维看着他,忽然道:“说起来,高皇帝传位给太宗,太宗皇帝行八。太宗最钟爱宸妃所出的八阿哥,朝鲜上表贺八阿哥,已然明写是皇太子贺表,可惜……难道这一成、一不成的传位于第八子,乃是大清国的谶兆吗?”
“……哈哈哈。”胤禩心中一跳,看左右无人,亲自扶着佟国维道:“老舅爷,您这是有酒了。”
佟国维也觉得言多必失,何况今日可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也就坡下驴。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往寿宴去了。
康熙的御驾已经继续前行,胤禔也终于从安达班第嘴里,知道了那天太子究竟说了些什么。 “太子哭着和皇上说, 索额图死后,他心中不安,言语间难免带出来。他属人说是为他分忧,太子说, 他以为属人只是变着法讨好他, 甚至以为他们要进献美人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 这群奴才居然在窥视帝踪, 从头到尾太子都不知情。”班第叹口气, “皇上气归气, 但据我看, 他老人家信了。”
胤禔扒了个橘子给班第:“给。老爷子当然信, 他疼了太子小三十年、一路捧着这位二爷, 他怎么愿意说太子不好。不过,我看后来太子好像是惹怒皇上了,那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说太子识人不清。”
班第捏了瓣儿橘子, “太子说是,哦, 说他自己心思背离了理学正道,觉得你是去嘲笑他的。横竖是反省了, 但是他不承认自己认识不清。太子说多年来, 在皇上指导下他于国事还是有些微末建树。并无差错。”
“老爷子生气, 又把他给发落了出来。你说也怪了,他既然认错, 所幸全认了, 何必惹汗阿玛不高兴呢。”
那怎么能认, 一时心思不正是一时有心障,能够自省反而证明太子读书修身有成。但识人不清这种考语, 皇太子万万不能受。
胤禔想着,听班第继续道:“其实太子监国几次,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人所共知。汗阿玛既然心软了,这一遭风波想是要过去了。”
“其实太子才干还是有的,只是关系太难处了。”班第最后还总结一下:“特别是索额图那事,提起来都尴尬,也根本没法说开。”
胤禔起先没说话,后来在安达不停的眼神攻势下,只能笑道:“你说得对。索额图那件事,他们父子心中多少有些芥蒂,这样的事情不好抹平……瞧着吧,这事没完。”
康熙不会忘记,太子更不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向泯恩仇。如果恩仇消泯那么容易,圣人又何必论说仁恕之道,世间万事万物,越稀缺才越有推崇价值。
忠诚、仁恕、智慧、美貌,一切美好的东西,概莫能外。
“好了,你也歇歇,我在去营地里转一圈。”胤禔道:“太子一天不放出来,他掉了跟头发,说不清楚都是咱们的罪过。”
眼看着就要当京城了,这大概是御驾最后一次扎营,康熙似乎打定了主意让太子“病着”,绝口不提放胤礽出来。
那么直郡王这个宿卫总管,和班第这个御前大臣身上多少担着干系,防着这位太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没吃着葡萄不说,到时候反倒惹了一身骚。
康熙让胤禔负责太子安全,可算是给胤禔套上了笼头,每天直郡王都得到他那帐篷转一圈,瞧瞧这位太子哪里不舒坦。
胤礽这两天仿佛气平了些,看见胤禔也能一应如常,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不提之前的冲突,只管说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得寿几次问我,能不能来看看你,我去向汗阿玛请旨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