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变动废立往往伴随着朝廷的剧烈动荡不安,至少也有一部分人要在“洗牌”里被洗掉。何况还有个极重要的问题,曹寅没有直说,废储总要有个由头。
你老子我觉得你不适合做太子了—这种理由显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太子得有个罪名。纵观史书,汉景帝废刘荣,是以他母亲行为不当做理由,而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早就去世了;
而唐朝的废太子们,李承乾是行为乖张,更重要的是涉嫌谋反。李忠是因为自己不是嫡出,自然要给嫡出的李弘让位,可本朝的太子出自中宫,性格虽然……但是也没有乖张到披头散发、装神弄鬼;
再有就是宋朝,有太子之实的楚王赵元佐疯而烧宫,可太子胤礽没有疯……难道废储能用莫须有这种理由?曹寅叹口气,抬起头与皇上目光相对,俩人面色严峻,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严格说起来,康熙一道诏书,太子废了也就废了。可作为要脸的人,康熙希望废太子名正而言顺,不能废掉之后,很多人觉得太子冤枉。这样对康熙、对未来的继承者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明年你送女入京待嫁,等回京朕就下旨。”康熙叹口气,转而提起了曹寅女儿的婚事:“讷尔苏品行不错,府中人口也简单。”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已经说过的话。
曹寅知道,这是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这件事饶是他也不能多插嘴。只是希望皇上能想个妥当的办法,太子……谁知道会有今日呢。还有废掉太子之后,皇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总要有人继位的不是吗?
此刻和成德散步,曹寅从“这是我的老友”视角里跳出,发现了成德的另一个身份“皇长子直郡王他亲表哥。”
太子若是倒了,理论上直郡王就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位接班人,所谓立嫡立长,难道还有人跳出来搞出风波吗?若是太子被废之后朝廷能很快安稳下来,也不失为是一桩好事啊。
就在曹寅希望一切能够平稳过度,顺利解决的时候,八贝勒胤禩在龙潭行宫撞见了他大哥,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想法,胤禩笑眯眯的给直郡王行礼问安,而后兄弟俩在行宫中慢悠悠的散步。
胤禔看得出来,老八这是有话想要说,果然,绕了行宫小半圈之后,八贝勒开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旧俗这玩意,是之前听日本雅乐,看底下评论谈起“尺八”这种乐器,又说起什么中国失传日本兴旺之类,才想起来的。
尺八在日本只是因为雅乐需要它,所以有所流传,而这东西在中国古乐里,宋朝那会就被笛萧逐渐取代。至于现代的日本尺八,以及各种讲究,是在明治维新之后,尤其是昭和时代,被再度塑造出来的“传统”。西化之后需要更多的形式主义,也就是仪式感。
至于需要仪式感达到一个什么目的,是维护某种形象,还是维护某种想象共同体,那就见仁见智了。 “听说四哥快回来了。”
胤禩的开场白很有意思, “四哥是实心用事的人,也得了汗阿玛的教导和大哥的叮嘱,说来弟弟惭愧,这么多年就在内务府办些琐碎差事, 没有正经和大哥学学, 河工毕竟是真正的国家要务。”
胤禔扯出一个笑容:“八弟这说的什么话, 内务府靠近汗阿玛, 让你管着内务府, 那是汗阿玛信你。这份信任, 难道没人羡慕?哥哥在朝上也算有些年头了, 一句话, 皇上信你比什么都重要。”
八贝勒心中也不无自得, 内务府差事也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难办,可他多年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胤禩只是得意一瞬, 马上就道:“那比不比大哥多年来为国出征、办事,您在汗阿玛心中才是国之栋梁。”
“千万别这么说。”胤禔依然是那个和善友爱的老大哥, 老大哥不好意思的摆手:“太子才是栋梁,我也只是辅佐罢了。”他已经不耐烦在这兜圈子, 就说, “你养在娘娘膝下, 咱们兄弟也不见外,这么多年, 汗阿玛对我、对老三的期望是什么, 八弟耳聪目明, 一定心中有数。”
“孩子们都大了,我就盼着格格们得嫁好儿郎, 你侄儿们有立身之地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