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_作者:吴漾(294)

2020-08-21 吴漾

    我吹开他耳后散落的发丝,吹得他洁白肌肤上的小绒毛都竖起来,像是皎洁的月光上洒下了细细的盐一样,若不是眼皮越来越酸,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应当能看好久都不会觉得无趣的。

    可我确实忍不住了。

    “阿照,我想躺着。我现在,已经超级困了。”

    做了比方才更清晰的梦。

    烟花三月时,故人下扬州。

    上辈子呀,乔正堂就是带着两位哥哥、两位嫂嫂于三月的时候,从城外的码头坐船,往江南走。

    苏得意来问我,是否要去送一送。尽管我起了个大早,让宫女帮我把妆面都画好了,但临动身的时候,还是退却了。

    “不看了罢,”我坐回椅子上,望着铜镜中出现的,在我要求下、宫女画的格外浓的妆,抿嘴笑了笑,又噘嘴哼了哼,“都走啦,剩我一个在京城里。他们这么快活的,我才不要去见呢。”

    也不知我这话哪里刺激到他了。

    苏得意这老家伙竟然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半个时辰后,姜初照过来,再次问我要不要去送送,甚至说如果我想去,他会允许,且愿意陪着我。

    这话说得又温柔又动听,搞得我一时都有些分辨不清楚,他是真的想让我去送我家里人,还是想试探我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去扬州。

    我当着他的面举起手掌,坚定地发誓:“陛下放心,我不会去送的,”然后说着能让姜初照开心的话,“我同乔正堂两个犯了错的人,是不配再见一面的。就让我们都长长记性好了,就此分别,永不相见。”

    他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

    所以眉头深皱,不可思议地问我:“乔不厌,朕花了这样大的力气给你乔家开脱,但你到现在,也还在防着朕?你觉得朕在试探你,所以你才跟朕说这样的话?”

    我僵僵抬头去看他。

    记得那天,他站在殿门处,京城的三月,日光明明是暖和又明媚的,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瞧着其实金灿灿的跟进入凡尘、准备普度众生的神仙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彻头彻尾的冷。

    姜初照太了解我了。

    他洞穿了我所有的小心思,自作聪明的,故作潇洒的,特意讨好的,都没有逃过他的眼。

    我躲开他的目光,用耍赖的方式,掩盖着自己的心慌意乱和垂死挣扎:“怎么会呢。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哪里有陛下说得这般弯弯绕绕。”

    陈太医给开的治牙疼的药,我都有吃。从小到大我吃药都没有这么主动过。

    因为不吃会觉得浑身都痛,痛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服过这药后,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知是陈太医医术高明,还是京城的天气逐渐暖和,抑或是收到了江南的来信,到了五月,我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一些,即便是停了药,心脏和下/腹都没有冬日和初春时那么疼了。

    是呀,五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从扬州寄过来的信。送到我手上的时候,信上的封口蜡还是完好的。

    姜初照没有打开过。

    我强忍着指尖的颤抖和眼底的酸涩,把信打开,大哥的字迹映入我眼帘。我以为会多给我多写一写江南的风光,但是那封信却只有六个字——“都好,勿念,珍重。”

    怎么讲呢,我是有点失望的。他们都到了江南了,可却没有告诉我那里有多好,他们有多开心。但好在知道了他们都是安全的,那我也就接受了这其中的小遗憾。

    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还给了苏得意:“拿去让陛下看看吧,他信任我,我也要让他放心才好。”

    苏得意夸了我几句,夸了我同陛下的感情几句。明明是很好听的话,但他走后,我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六月初八,是我进宫后经历的第三个万寿节。

    在长合殿外跟入宫来给姜初照献寿礼的姜域聊了几句,问了问邱蝉和姜星辰的近况。

    “姜星辰很好,已经会走路了,缺点是自己能走路后就很调皮,四处跑,跌跌撞撞的,磕碰了好几次。优点是,他几乎不哭,每次一摔倒,他就会赶在我凶他之前跟我傻笑,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姜域站在我三尺远的地方,认真回答着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