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姑娘使不得呀!”
冯姨娘只当元春真的要打下手去,护女心切,猛然向着元春一扑。元春被她狠狠一撞,正巧摔在了小径上,额角被尖锐的石子划了一道口子,当下流了许多血来。
念春惊呼一声,甩开迎春的手,上前就把冯姨娘狠狠一推。
冯姨娘见元春额角见了红,心里正是惶恐的时候,哪里有防备。此刻被念春对着腰上一推,也跌跪在地上,脸上青白交错,冷汗密布。
那边探春和慕春一人一边扶着元春,见冯姨娘跌跪在地上也不理会,宝玉早掉头往贾母那里跑去叫人了。迎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有心要劝慰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念春把个小圆脸蛋儿鼓得同包子一般,气呼呼的站在冯姨娘跟前,心里急得直上火。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手推我大姐姐!”
“我,我和你拼了!”
念春气得半死,无奈人小力微,扑上前狠狠抓挠了冯姨娘两下也不过是扯得她钗环散乱而已,实质伤害等同没有。含春早吓得缩在了冯姨娘身后,见念春气冲冲地来打冯姨娘,动也不敢动,更遑论阻止她了。
不消片刻,贾母带着一帮丫鬟仆妇都来了,见元春额角血迹已蜿蜒到了下巴,心里又急又怒,一面让人扶了元春回屋,着人领了帖子去找太医,一面举起拐杖狠狠地砸了冯姨娘肩背几下,又命人速去把贾赦与张氏叫来。
宝玉怕人多伤了念春,一来便先把念春牵到了一边。这时跟着元春先回了贾母屋内,一大一小两只红着兔子眼睛趴在元春榻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太医诊治。
贾赦和张氏来的时候,元春的伤口方才包扎好。因王氏今日出门去了,贾政又还在工部,故而不曾惊动他们夫妻二人。贾赦与张氏连忙向贾母请了安,见贾母冷着脸色,贾赦一眼便扫到了地上跪着的冯姨娘。
“母亲,这是怎么了?”
“你怎的不问问这贱.人!”
贾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句话说出口已是气喘吁吁,琥珀连忙端了茶来给贾母顺气。贾赦上前一脚便把冯姨娘踹得背过身去,怒喝道:“说!你做了什么事,叫母亲气成这样!”
“老爷,老爷!老爷,贱.妾冤枉呀,求老爷做主!”
张氏淡淡地扫了冯姨娘一眼,见她趴伏在贾赦脚边,双手紧紧地拽着贾赦的衣袍下摆,不由得冷笑道:“这时倒知道要喊冤,我却想知道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向大姑娘动手!”早在来的路上,张氏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原就憋着一股气,好个冯姨娘,生的好女儿,也敢欺辱到念春头上来!
“贱.妾不敢呀!便是给贱.妾吃了熊心豹子胆,贱.妾也不敢呀!”
冯姨娘乃是早年在长乐坊里受过调教的,一身勾.搭人的本事,被贾赦的同僚买回去调教了小半月便送与了贾赦。平日里泼辣张扬,也是难得一见的性子,得了贾赦几次喜爱,又生了含春,自是在府中风光得很。加上张氏素日不曾为难她些什么,两个姨娘里,她也比邱姨娘会奉承贾赦,向来恣意惯了。这时伏低做小,反倒另有一番楚楚可怜。
“贱.妾乃是一时失手,无意伤了大姑娘,并非存心的呀!求老爷明鉴,老太太明鉴!”
贾赦见她钗环撒乱,披头散发的样子,到底念着这几年的情谊,心有不忍,正要开口时,忽地贾母碧纱厨后跑出一人来。
“老太太!呜呜呜,大姐姐流了好多血!” 一张粉嫩嫩的包子脸皱成一团,串串泪珠从脸上滚落,抽抽噎噎的样子看着恁得教人心疼。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攥成一个小拳头,抵着嘴巴哭得快要断气了。
“老太太,呜呜呜,大姐姐,大姐姐她……她流了好多血!呜呜呜!”
贾母被念春这模样吓了一跳,先一步把念春先搂进了怀里,正要哄她不要哭时,听得念春哭着说出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元春那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姑娘,学识修养都是一等一的侯门小姐做派,这是指着将来有朝一日入了贵人的眼,挣个好前程的。倘若真有个万一……那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