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却被王熙凤捂住了嘴巴。王熙凤眼中含泪,面露凄苦,哀声道:“表哥,不是我不肯让你去挣个功名前程,只是和那些比起来,你的身子才是我最看重的。若是……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表哥……我也是活不成的!”
她这一声表哥叫得又急又促,含泪而落,声声情切。
贾珠无奈,只得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叹道:“终是有负老爷期望了。”
王熙凤抿着嘴扯了一抹似笑非哭的弧度,忍不住凑过去在贾珠耳边轻声道:“表哥快把身子养好了,咱们生个大胖儿子,你教他读书,日后保不齐给咱们挣个状元魁首回来。”说完,一张粉面已经羞得通红。
贾珠先是一愣,回神见王熙凤含羞带怯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心里微动。
他的身子已经是这样,此生定然与科考无缘了。可表妹说得对,他将来还有儿子,他可以将毕生所学都教给儿子,将来儿子得了状元,也是阖府荣耀的事儿。
“表妹说得是,我,为夫一定好好儿地把身子养好,给表妹,给奶奶一个大胖小子。”
难得这样孟浪,贾珠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清秀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薄薄的一层红晕。王熙凤羞恼地要去打他,又想到他身子不好,只得自己背过身去不理他。
念春最近忙得很。
还有几天贾瑚就要去考试了,张氏想到贡院里的恶劣环境,早在开春就着手给贾瑚准备了一副护膝。因考场里不许穿有夹层的衣裳,张氏便把给贾瑚的袄子里又填了厚厚的棉花,以抵御春寒。
本来和念春没什么关系的,可架不住她一年大似一年。
张氏想着,反正也是做些针线上的事,便把念春拘在身边一边教她,一边看着她做针线活。可怜念春两只小胖爪子,拈根针比握笔还难一些。崔嬷嬷还教她绣个花样,从开春到现在,足足三个月,硬生生地把一朵梅花绣成了一团红墨。
贾瑚收到这别致的护膝时,一向冷峻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张氏指着他护膝上皱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一块红色说:“这是你妹妹亲自给你绣上的,别叫丢了。等她日后再大些,你只管拿来给她看看,瞧她这样的年纪就绣出这样的花样来。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贾琏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去细细的看了,笑嘻嘻地夸了一句:“哎呀,真是好巧的绣工!一朵海棠活灵活现呀!”
贾琮翻了个白眼,“二哥,这你能看出是朵海棠?我连老师都不服,就服你!”
念春撅着嘴在一旁,瞪了这两个人一眼,不理他们。
贾琏看她小脸绷得紧紧的,连忙改口说:“喔,我看不是海棠,是芍药吧!”
念春“哼”地一声,把那对护膝抱进自己怀里,不给他们看了。
“哎呀,要不,小七你告诉我们是绣的什么呀?”
“笨死了,肯定是牡丹啊,那么大一朵!”贾琮凑过去,递了一块芙蓉糕给念春。
小姑娘一边吃着甜甜糯糯的芙蓉糕,一边别过头不看他们。“是梅花啦!”
“这是梅花吗?”
“你确定这是梅花吗?”
……
念春觉得,她也不想和二哥三哥讲话啦!
幸而贾瑚没有笑话她,穿着护膝去了考场。念春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被太子妃娘娘……啊,现在是皇后娘娘了。被皇后娘娘接进宫里赏花下棋,花儿没赏出什么新鲜的,棋倒是下得愈发臭了!
身为一个臭棋篓子,念春巴巴儿地瞪着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压根不知道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是极力隐忍笑意在和她下棋。无怪乎其他,只因小姑娘一脸绞尽脑汁费劲力气还是走出一步步臭棋的样子太过可爱。
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瘦了不少的小脸蛋,皇后娘娘温柔地笑道:“宫里新制了一种酸甜口味的酥酪,念春尝尝?”
念春立刻点头!
皇后笑着牵起念春的手,两人回到凤鸾宫时,正巧惠仁帝下朝,已经是皇太子的徒熙一身墨色织锦缎袍子,头上束着紫金冠,腰间系着白色宝相纹蟠离带。跟在一身龙袍的惠仁帝身边,不仅没有被龙威给压制住,反而越发有威仪了。